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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惊险重重豪门闪婚

  引言:她在没人爱和悲惨失业的情况下忽然被自己曾经仰慕的对象,白马王子般的富二代找到,娶回家作他的妻子。之后却发现她的闪婚背后可能有重重谜团。而在婚后,她讨厌的追求者又冒了出来,试图她的婚姻……之后,她发现丈夫对她的态度似乎着层层……

  第一章神奇闪婚

  “哎呦呦,五十六度啊,真牛啊……”司雨懒懒地打开一瓶红星二锅头,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虽然天早就黑了,街上却是灯火通明。街上到处都是搂头抱颈的光鲜男女,就像一群五色斑斓的鱼。他们一定都是去庆祝情人节的吧。一定会坐在高级餐馆里面,点上蜡烛,对着鲜花,拿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亲热碰杯。司雨冷笑着幻想那种场面,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二锅头,自嘲地撇了撇嘴。

  他们成双成对地在一起喝红酒,她却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喝二锅头,而且还没菜。有人说喝酒不带菜很快就会醉,她却偏要挑战一下。

  她对着瓶口喝了一口,一下就被呛出了眼泪。天哪,太辣了。头也晕。乱乱不是跟她说二锅头很香的么?怎么是这个味儿?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司雨这是第一次喝白酒。第一次喝白酒就挑战上了这个度数,还不带菜,简直就是准备往死里醉。是啊。她就是想把自己灌醉,醉了就没有任何烦恼了,她甚至想就此一醉不起。因为她连明天早上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个茶几,摆满了杯具。而她今年茶几上的杯具似乎太多了点。今年她已经年满二十七,却仍没有结婚,连能称为男朋友的人都没有。以前她还有个很不错的工作,可以聊以——毕竟现在找个好工作很不容易,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现在好多女大学生都在家里呆着呢。她有个好工作,应该可以弥补其他方面的缺憾——可惜她现在连这份工作都没有了。而且失业完全是因为她自:年初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公司条件更好,便瞒着老板去面试,结果被老板发现,被炒了鱿鱼,而另一个公司也没进去。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如何在意,心想像我这样的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此处不留爷(也许应该用奶奶更合适),自有留爷处。然而经过几个月的找寻,她赫然发现自己似乎要长期待业了,顿时陷入了苦恼和的深渊。

  司雨又咽了一口酒,感觉它正像火炭一样流向腹底。也许她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工作的问题——没饭吃还怎么谈恋爱,但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她想的更多的还是她感情上的缺憾。说真的,她小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长大后会嫁不掉,到现在也不相信——她不是那种外貌上的困难户,身材苗条,气质知性,脸也称得上漂亮。至于她为什么会嫁不掉——其实准确来说是一直没有要嫁人的自觉,不知不觉地就大了。那边老爸老妈已经急得像火上房一样了,天天催她找男朋友。但是找男朋友又不是买菜,就算找到了条件般配的还得互相有感觉,哪能一找就找到呢?她就是为了逃避老爸老妈那没完没了的唠叨,才逃出来自己一个人住的,但现在看来很快她又得回去听废话了——生活费快完了。

  司雨又咽了一口酒,已经有些醺醺然了。说起来,她虽然被老爸老妈唠叨得很烦,但并没有真正恨过他们。因为她知道他们这样也是。因为周围的那些叔叔阿姨辈的人,早已把她看成了公害,而,更是把她们这种情况的女孩贴上了剩女的标签。

  妈的。司雨又吞了一口酒,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她不才二十七岁么?又不是三十了……再说之前她也没觉得三十算大。后真搞不清这社会怎么了,竟然忽然过回去了,竟然把二十五岁当成女孩嫁人的警戒线。要是把这话跟十年前的她讲,她恐怕也不会相信。怎么可以这样要求八十后的女孩呢?她们可是八十后啊……

  哼哼,八十后。司雨冷笑着喝了口酒。仔细想起来,八十后这一代,还真是有意思。想当初,当八十后的文学少年们争先恐后向社会呼喊的时候,社会主流阶层——或者应该说是成年人们,简直把他们当成了妖怪般的一代,一面震吓一面惊呼,仿佛他们长大后会把天都掀了。当时八十后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而等他们长大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最老实、最保守的一代。竟然任由社会把二十五岁定成他们婚嫁的警戒线——不仅是女生,好多男生们也被家长催着四处相亲,着急的程度一点都不比女生差。要知道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只把年过二十八岁还不嫁人的女孩称为大龄女青年,按理说三十年后的今天,应该把这个门槛提到三十八岁而已,没想到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真是活见鬼。

  司雨又喝了一口酒,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不知不觉之间,她的胃里已经酒气鼓胀了,眼睛也开始发花。她揉了揉眼睛,忽然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床上,手里的酒瓶也翻倒了。她没有扶酒瓶,而是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视线越来越模糊。

  虽然不怎么情愿,她还得好好考虑接下来该如何生活。她的生活费已经快要罄尽了。无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看来她得暂时回到父母身边,先因为痛失工作而他们一顿,再因老大不嫁而被他们痛加唠叨,然后再被他们逼着相亲……天,说真的她真的不想走相亲这条,但现在来看不走似乎不行了。她的身边总是没有可以爱的男人出现,看来她要是呆着自己的世界里等,也许真的会孤独终生……也许相亲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她不一定会遇到什么恐怖的男人,也未必会一遇到父母看着还可以对象就着快速结婚……她就把相亲当成认识男人的途径好了……好吧,现在她算是可以接受相亲了……接下来就是确定战略计划……至少得确定自己该找什么样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酒力的缘故,司雨觉得自己的烫了起来,瞳孔也开始扩散……虽然她知道自己要现实一点,但是要是让她说话,她还是希望那找个像雷耀那样的人……

  司雨的眼前已经迷糊得像一团,加倍地热了起来。要嫁雷耀,对她来说,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不,还说什么大概啊,就是不可能,一点悬念也没有!但是……即使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想……

  司雨闷闷地翻了个身,用体重来压抑自己迷乱的心跳。雷耀是她读A大学时的同级,是大学的校草。据说他的经典程度在A大学历史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也可能后无来者。一般成为校草都要满足四个条件:长相帅气,身材高大、家里有钱,富有才干。雷耀不仅满足这四个条件,而且满足到了极致。论长相,他有一张称得上完美的脸——司雨不怎么会用优美的辞藻形容人,但每次想起他的相貌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同班女生说的话:经鉴定,雷耀的长相超过国内外所有的明星,要是让他去混娱乐圈,一定是一哥。论身材,一米八的身高,绝对匀称、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绝对可以去做美体广告。论家世:据说他老爸是后的第一代企业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身家绝对有好几亿。论才干:据说他成绩年年都是他们班第一,还有多项才艺。简直完美到一定境界了。

  他既然如此完美,自然会有无数的粉丝。听说当时他的女粉丝们为了追他,什么极品的事情都做过,司雨每次都是姑妄听之,从不认真去记,更没有加入她们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其次是不想出丑。

  然而即便知道自己的斤两,她的内心还是有过幻想的。各式各样如漫画般的幻想。然而即便内心满布幻想,她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很很克制,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更是催促自己把他忘了。

  什么忘了啊。她根本就没忘,而且记得还不是一般的清楚——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这么多年没有恋爱,接触面窄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总是在潜意识中把身边的男人跟雷耀比较。因为是潜意识的活动,她几乎没有发现。就是没发现才糟糕。真是崩溃啊,这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非他不嫁。天。她跟他根本就没有恋爱的机会,却已经在潜意识里非他不嫁了……这还有比她更傻的人么?

  司雨苦笑了几声。眼中似乎有泪。算了吧,忘掉吧。明天她就把他彻底忘掉。再找一个和自己相配的男人。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忽然感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截硬硬的东西。哦,想起来了,那是她新买的琉璃戒指,从小摊上买的。当时只是随手戴在了无名指上,现在想来这也许是她的内心给她的讯息:其实是想结婚了吧。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努力去寻找一个结婚戒指来代替它了。希望她能尽快找到……最好能在三十岁之前……

  三个月后。司雨坐在装潢考究的新娘休息室里,看着手上的戒指傻笑。她穿的是镶嵌着钻石的婚纱,手上戴着的是八克拉的钻石婚戒。按照西式婚礼的惯例,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之前新娘的婚戒应由伴郎保管,司雨却巴巴地把婚戒先要来,套在手指上过瘾头。没办法,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她人生幸福的象征,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比绿豆大的真钻——好像有些猥琐了呢。不过这没有任何女人是不是烟火的,见到这么大的钻石,小小地发点痴也是可以允许的么……

  司雨把戒指对着阳光,死盯着它左看右看,忽然想起情人节那天,自己醉酒时的来。说真的,那时心里真是得什么都看不见啊。要把她现在的境遇讲给那时的自己听,那时的她恐怕都不会相信——是啊,当时自己情场职场双失意,因为现实的而不敢对未来有任何幻想,连自己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全乎男人都抱保守态度。怎么能料到三个月之后,她竟然能和自己心目中的王子雷耀结婚呢?

  司雨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感到白金戒托正硬硬地咯着她的手指。嗯,一切都实实在在的,应该不会是一场梦——说起来似乎有些丢人,司雨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经历是真的,即使是大白天也下意识地想咬一咬自己的手指,害怕这只是一场作得忒长的梦。没办法,因为她的境遇实在是好得过分了。不仅是她,连她的姐妹们听到她的婚讯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在多方验证这的确是事实之后,她们全都惊叹不已,惊叹之后眼睛便也都齐刷刷的绿了:她是怎么搭上雷耀的?雷耀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

  是的。雷耀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她也想问自己。至于她是怎么搭上雷耀的,听起来更像是一出天方夜谭。那天她只是去熟悉的公园散心而已,惊讶地在那里遇到雷耀。雷耀对她也有点印象,便过来和她叙旧,从她的话语夹缝中得知她还没结婚,而且连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出于礼貌他和她交换了手机号码,之后便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司雨以为这是她和雷耀唯一的一次重逢,蔫蔫地回家,因为沮丧又买了一瓶红星二锅头,来了个酒入愁肠愁更愁。没想到一天之后,雷耀竟主动地打电话来找她,之后便约她出去玩。一连几次。司雨根本不敢幻想雷耀是要跟她谈恋爱,惊恐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每次出去就紧张得像个机器人。直到雷耀向她求婚的时候才猛然惊悟。

  按理说被一直仰望着的人求婚应该能让一个女孩幸福到昏倒,但因为司雨从来不认为自己配得上雷耀,见雷耀向她求婚竟然吓蔫了,之后竟还傻傻地说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没办法,吓糊涂后大实话全出来了。听到这句话后雷耀竟开心地笑了,说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质朴的女孩,接着便拉着她的手地说,其实他是个很传统的人,希望能找到一个善良质朴,能贤惠持家的好女孩。他说他上大学时便对她有美好的印象。对有些女孩子来说,上大学便是妖娆和的开始,而她却一直穿着朴素的服装,扎着简单而又清新的发型,静静地呆在角落里看书,跟男生搭讪还会脸红。几年之后她竟然仍没变,依然穿着朴素得体的服装,剪着简单清新的发型,见到奢侈品的时候也不会露出的目光,甚至在他准备买些送给她的时候也不要。再说她到现在还没有谈恋爱,足以看出她是个对感情慎重的正派的女孩。她的这些优点在现代女孩当中已经不多见,像她这样的女孩才是娶妻的最佳人选,所以他准备娶她做妻子。

  听到这些话之后司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奔到孔子和孟子的去烧个十大捆香:感谢他们树立中国的传统美德!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她竟然能靠“传统美德”俘获一名超级金龟婿,这和他们的广大是分不开的……哎呀呀,这好像有点扯远了……不过,司雨在心里偷偷苦笑了一下。其实,自己固然是个贤惠的女孩——这是她自认的,雷耀看到的那些却统统是——上班的时候她也喜欢穿奢侈的衣服,剪招摇的发型,但失业后气势衰了,再没心情打理这些玩意,才会装扮得那么朴素。至于见到奢侈品的时候不露出的目光,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买不起,露出的目光只能被。至于雷耀要给她买礼物她为什么会,那是因为她觉得雷耀只是在说客气话,如果她愿要礼物肯定会招他,而且就算雷耀真给,她也没钱买回礼……没想到雷耀竟然凭她的这些“似是而非”的美德而准备选她作老婆,真是个无比美丽的误会……

  想到这里司雨忍不住得意地窃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之后才惊悟这样肯定会招来作伴娘的姐妹张美美的,赶紧收住笑容抬起头来。

  诶?张美美不在?是出去透气了还是……司雨顿时苦笑起来。大概是被她膈应跑了吧。其实刚才看着戒指傻笑的样子实在有些傻,也更像是在歇斯底里地秀幸福。张美美和她同年,和三个月的她一样的处境,见她如此肯定不舒服。哎呀,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好朋友得罪了……她该怎么补救她的错误呢?

  张美美回来了。脸色果然不好看。

  “哎呀,美美……”司雨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张美美看似无意地把目光一错,没和她对视,手里递过来一张叠好的纸条,“这是一个女的叫我给你的。她说她是你的朋友,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司雨又是喜悦又是疑惑,不知为什么还有点淡淡的不安。她赶紧把纸条接过来,飞快地打开它,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写的赫然是:“你丈夫打算婚后不久就把你宰掉。”

  第二章纠结的婚礼

  司雨呆呆地看着纸条,呆滞了有几秒,接着便感到怒火火山喷发般喷了出来,都被烧得滚烫。她狠狠地把纸条撕成了碎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之后还不解恨,又狠狠地踢了垃圾桶一脚。

  “哎呀,你怎么了?”张美美吓坏了。

  司雨没有理她,而是紧紧地闭上眼睛,用手按住脸颊,念咒般在心底劝诫自己: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什么都便往心里去……就当它没出现……从来没存在过!

  然后她却不能当这个纸条没出现。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怀疑过自己不是真的像自己想得那么好运。当然了,雷耀一定不会是要把她娶回家杀了——这个纸条一定是哪个嫉妒成狂的女人送来恶作剧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女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嫉妒一个女人。雷耀的婚前生活也许不简单。虽然雷耀说自己喜欢传统的女孩,但依司雨对男人的观察,没有男人不喜欢美丽的女人。雷耀很可能是被哪个美丽的女人了,一时恼怒才了反向的极端,要娶一个清纯传统的女孩为妻。当然了,也可能他只是想娶一个本分的女孩为他持家,脑子里想的还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呸!别想这么邪!司雨下意识地朝脸上拍了一记,及时自己继续想下去。既然愿意和他结婚,就要对他有信心!就算他婚前犯误,现在既然决定和她结婚了,她就应该既往不咎!至于他是不是存了婚后再出去风流的心思,现在没看到端倪更没有得到,她现在不该胡乱臆想……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存了婚后出去风流的心思,她也应该勇敢地面对,并努力捍卫自己的幸福。没有任何一种幸福会砸在人的头上,也没有任何一种幸福会粘在人身上不走,所有的幸福都需要通过战斗夺来,也需要通过战斗来!她相信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女斗士!对的,合格的女斗士!

  司雨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鼓劲,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打算和决心后,她便不怎么害怕,竟也不怎么疑心了——一般来说怀疑都是由恐惧引发的。也许这张纸条只是个暗恋雷耀,嫉妒成狂的女狂送来的。雷耀他那么优秀,有几个粉丝也很正常。她不应该无根无据地怀疑雷耀。

  司雨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把刚才想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按进大脑里的垃圾桶。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空气冲进她的肺腑,在慢慢地扩散开来,让她的身体也随之放松。她感到舒服多了,微笑着睁开眼来,忽然看到张美美正又惊又怕地看着她。

  糟了。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和发疯没两样。张美美一定在疯狂猜测刚才的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司雨涨红了脸,坐在椅子上不敢看她。如果跟张美美说这是个恶作剧纸条,她八成也会想到她刚才想到的那些事。这样的话,她司雨的幸福在别人眼里就会减分——女人的幸福不仅仅是的萦绕在自己身边,同时也是活在别人眼里的。即使她并没有遇到不幸,但如果别人都以为她不幸福,那她的幸福指数也等于降低了。可是不跟张美美说吧,她说不定会想得更不堪,如果再把自己的猜测胡乱说,对她司雨的肯定更大……哎呀,糟了,怎么办呢?

  司雨咬了咬牙,对张美美讪笑了一下——她准备先编个一下。也许张美美不会相信,但总比不好。

  “哎呀,美美,刚才把我气死了。你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么?”司雨作出和委屈的样子,“说我结婚穷奢极欲,必遭天谴……拜托,婚礼又不是我操办的,再说现在结婚大操大办的人多了,也没听谁说他们要遭天谴啊?真是的,干嘛针对我啊?”

  “是啊。”张美美僵硬地笑了笑,顿了顿之后说,“大概是那些嫉妒你嫁得好的女同学送来的。虽然大家平时都是一团和气,但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肯定有人嫉妒你嫁的好……算了,小雨,别生气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送这个纸条的人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在大喜的日子不舒服……你要是生气了,不真中了她们的奸计了么?”

  “哦,好吧……”司雨低下头来,偷偷地从眼角打量张美美。张美美的脸上的虽然有些僵木,但绝没有隐藏着。看来她真的以为纸条上写的就是那些字。应该蒙混过去了……

  司雨悄悄地松了口气,忽然感到非常凄惨和郁闷。真是的,明明已到了和挑战,却不能跟朋友诉说。而且这个朋友可能还心怀叵测——从她僵硬的表情来看,她可能也是妒妇大军中的一员。说真的,她真不想叫她当伴娘。真希望今天给她当伴娘的是乱乱……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乱乱,她肯定就能把纸条递到乱乱手里,看乱乱和她一起填膺,再向她发牢骚、寻求帮助……天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乱乱不在呢?

  乱乱本名华云,是司雨大学时的室友,肝胆相照的闺蜜。曾经和司雨互相约定,以后不管谁先结婚,另一方一定要给对方当伴娘,否则就不是人。然而命运偏偏就这么捉弄人,司雨先结婚了,乱乱却偏偏不能给她当伴娘。

  乱乱是司雨大学那个班级里混得最好的(事业上的),在一个跨国律师所里当律师,一个月前随大部队去国外见识国际大案(虽说也要参与,但其实是学习的成分居多,所以只能说是见识),短时间内回不来。一个月前司雨和雷耀的关系还没明朗,乱乱也不认为司雨和雷耀能有什么结果,所以便没有负担地去了。等到听到司雨的婚讯的时候,那边的案子已经进入了密集开庭的阶段,她是无论如何都回不来的。而且更要命的是,司雨结婚的这天日子正是开庭的日子,她只有在庭审结束后才跟司雨联络。一想到这里司雨就觉得这是她的毕生之恨,忍不住唏嘘概叹——打住,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胡思乱想……晦气晦气……

  婚礼开始了。司雨终于见到了穿着新郎服饰的雷耀,刚一和他对眼就晕了。啊,雷耀真是闪耀得令人睁不开眼啊……之后司雨脑子里就糊涂了,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兴奋过度,竟然对身边的一切都没了印象,所记得的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华丽和闪耀。真丢人,人人都说婚礼是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记忆,她竟然什么都没记住……之后还得看婚礼来补课……她怎么了啊!?

  等司雨从紧张中挣扎出来的时候,连交换戒指都结束了。剩下的只有开香槟、切蛋糕、喝交杯酒,以及在开宴后向亲友们敬酒了。老实说这些并不是司雨最期待的部分,她不由得有些怏怏不乐——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自己在最重要的环节紧张得了呢?

  很快便到了向亲友敬酒的部分。这是司雨最担心的环节。因为她知道她那帮狐朋狗友肯定会追着雷耀灌酒。按理说西式婚礼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但问题是中国人干什么都喜欢来个合璧,婚礼尤其是这样。司雨的那帮男同学们果然都端着酒蝗虫般涌向了雷耀。他们端的全是白酒,咋咋呼呼地也很不得体。看到这个景象后司雨又是恼恨又是羞惭。没办法,她的朋友就是这种水准。她这个班级毕业就业时了,混得都不乍的,几乎没什么在大企业做事的,甚至还有人放弃专业,到现在还在推销沱牌大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们的阶层决定了他们只会玩这种粗俗的酒文化。不过如果真是如此司雨还不怎么生气呢。她生气是因为她怀疑他们会不会是存心想把雷耀灌趴下。男人历来是个喜欢争斗的动物,也喜欢把喝酒当成一种技能。他们见到身处上层阶层的雷耀,难免心里会有所不服,想通过喝酒来摆他一道。司雨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只能在旁边看着。因为在婚礼上灌新郎酒是中国的传统,她要是硬去拦,反而会显得很怪异。不知道雷耀被这群家伙灌酒后会是什么感想……不会觉得受到,进而觉得他老婆的朋友圈子真低级吧?

  还好雷耀并没有介意,总是微笑着接受他们的敬酒,并优雅地喝干。他越是这样,那帮男同学就越是踊跃。他已经被灌下不少杯了。司雨终于忍不住了,终于打算出面说几句,忽然从眼角发现李纯又拿着俩酒杯来了。李纯历来是他们班里的闹将,今天也是灌酒的主将。他已经灌了雷耀不少杯,竟然还要来灌,而且拿得还是较大的酒杯。

  “哎呀,兄弟,我跟你说,”李纯醉眼歪斜地往雷耀面前一站,“你很有福气啊!司雨、司雨以前在我们班里,那可是鲜花一朵啊!你看这身材、你看这气质、你看这容貌,咣咣的!被你娶回了家了!你真是有福气啊!”

  雷耀依然是谦和地笑着,司雨却已经羞得脸上挂不住了。李纯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她在班级里条件是算不错,但和雷耀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他这样说不是给她壮面子,反像是给她丢人来了。而且,他用的是什么形容词啊,还“咣咣”的——李纯不是东北人,是在《马大帅》里学到的“咣咣”的这个词,之后便迷上了,什么都说是“咣咣”的。虽然用的是电视流行语,但仍土气得要命——这是哪年哪月的电视剧了啊?

  “你这么有福气,哥们我真嫉妒,就凭这个,你就要再喝一杯酒!”李纯说着就把一杯酒朝雷耀递了过去。

  “等等!”司雨终于忍不住了,一把酒杯抢了过来,“这杯酒我来喝吧。”

  “你干嘛啊?”李纯地斜了司雨一眼。“这杯酒是我敬我大哥的(雷耀什么时候成了他大哥了?),你一个家属来凑什么热闹?”

  “什么叫凑热闹啊?”司雨才不吃他这一套哩,“人家都说夫妇一体,这杯酒我喝他喝都是一样的。再说我们俩同学这么多年,你也该敬我一杯,”说着便把白酒一饮而尽,“你乖乖回座位上坐着吧。你看你的脸都喝成什么样了,如果今天再醉倒了,当心嫂子叫你吃鸡毛掸子!”

  李纯的老婆的泼辣在同学圈里是出了名的。而且是又丑又泼。当初李纯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弥补情感空洞,不小心和她有了孩子。李纯想闪人,没想到她家亲戚是地头蛇一般的人物,她带着亲戚手下的兄弟找到李纯,说如果不对她负责任,她有本事让李纯及其全家到哪里都混不下去。李纯只得含恨成婚,之后更成了妻管严。李纯如果今天真喝醉了,别说是吃鸡毛掸子了,回去跪搓板都有可能!

  一听到司雨提他老婆李纯果然有发怵。悻悻地转身往回走,忽然转过头来坏坏一笑,“司雨,你不让我敬他酒,是不是怕他晚上喝多了不行啊?”

  司雨没想到李纯会说出这么的话,忍不住提着婚纱追上去,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李纯怪叫着逃开。司雨恨恨地看着他溜走,惊慌地偷看了一眼雷耀,怕他会介意。

  还好雷耀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样子。

  司雨松了一口气,忽然感到了莫大的侥幸。幸好乱乱不在这里。也许她现在这样想有点自巴的意思,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乱乱还是不来比较好。乱乱,之所以被称为乱乱,是有原因的。一般情况下她不是个胡闹的人,但一胡闹起来就不是人。如果今天她在这里,天知道她会怎么捉弄他们夫妻俩。那她就真要丢大人了。现在想起来,让乱乱回不来,也许还是对她的眷顾哩。

  看到司雨为雷耀挡酒之后,女同学们之间立即小小地骚动一下,接着便全端着酒涌向司雨。司雨一看她们那略带刃口的笑容便明白了。她们的动机和李纯差不多。大概是不服气她嫁得这么好,故意给她灌酒的。

  喝就喝。现在是最需要她展示强者之姿的时候。而且另一件事,也要求她今天必须得接受她们的敬酒。其实,这群女同学一听说司雨要和雷耀结婚,就七嘴八舌地叫司雨为她们介绍上层社会的好男人。司雨不是那种自己发迹就不认朋友的人,但觉得这个媒人是不能当的。因为她自己才刚刚踏进上层社会的门槛,以后能不能融进去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她那帮女同学的条件都不乍的,没有一个好过她的,她要做媒十有会失败,而且会变成笑谈——脚跟还没站稳就胡乱做媒人是一好笑,乱点鸳鸯谱是二好笑。她要是刚结婚不久就招来了议论,以后恐怕就没法混了。所以她对她们的要求只是答应着,准备以后只以消极怠工应对。因此她们今天的酒她是必须要喝。因为这等同于赔罪酒。

  女生们见司雨喝得爽快,显得非常开心,笑容里的刃口也更加锋利,更加卖力地向司雨敬酒。司雨来者不拒,很快便感到有些晕。

  不能撤!司雨!住!她暗暗地给自己鼓劲,不就是这几杯酒么?喝完了就没事了!虽然想得很豪迈,司雨还是下意识地数起了她们手中的酒杯,一杯、二杯、三杯……接着这些杯子竟奇异地膨胀起来,很快便塞满了她的整个视野……

  婚礼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雷耀哭笑不得地把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的司雨搬进卧室。这家伙,喝酒的时候还醉眼歪斜地说自己没事,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直接趴地上了。

  雷耀把司雨放到婚床上,替她脱掉鞋袜。经过一天的,司雨脸上的妆已经大部分脱落了,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其实她的本来面目还好些,有种新摘的百合一般的清新,浓妆艳抹之后反而没有那种气质了。不过,今天似乎不能再这么形容她了。因为醉酒的关系,她的脸上带着艳丽的红晕,就像含着绛纹的山茶花。雷耀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睫毛就像女人一样纤长浓密,轻轻地垂下来,遮着他晨星一样的眸子。

  他看了她好久,拉过被子替她盖上,自己则向浴室走去。

  “哎呀……妈呀……”司雨终于醒了过来,一醒来就觉得头像开裂一样痛。

  眼前已是阳光一片,看来已经不早了。

  “妈……几点了?妈……”司雨一面用沙哑的声音喊,一面用依然僵硬的手推开被子。

  “呃?”司雨忽然发现身上是婚纱,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结婚了,立即羞得缩成了一团:天哪在,自己现在是在雷耀家的新房里,还乱喊什么妈啊……

  司雨惊惶地朝四周看了几眼。还好没人听见。她可不想在新婚就丢人。她想要下床洗洗脸,不小心被婚纱绊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要赶快把婚纱换下来,否则就要把它揉坏了……它可值不少钱呐……呃?正在她准备换婚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比把婚纱揉坏更严重的事情——她怎么会穿着婚纱睡觉的?自己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她昨天的记忆好像就只到喝酒为止……啊!天哪!这么说她昨天醉倒了?人事不省?有没有啊?

  司雨抱着脑袋,拼命地回忆自己昨天的行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胡思乱想——自己昨天的行为会不会很不堪啊?会不会红着脸胡扯八道,再爬到桌子上胡闹……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是陈妈(其实就是雷家的保姆,不知为何他家总喜欢用这个旧上海式的称呼称呼她,每次听到时司雨都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旧社会,而雷家的排场也和时期的大家族,在他们家各式各样的服务人员,花匠保姆司机之类的,加起来竟然有十二人)。手里拿着一叠衣服,请她赶紧沐浴。原来雷耀已经在楼下的厅堂里等她一起吃早餐了。今天他们要出发去阿拉伯半岛度蜜月,要不快点说不定还赶不上飞机呢。

  司雨赶紧把衣服接过来,炮弹般冲进浴室。就在她手忙脚乱地脱婚纱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雷耀既然连婚纱都没帮她脱,就证明他昨天根本没碰她喽?为什么没碰她?难道……她醉酒的样子真是很难看?

  司雨的眼前顿时变得一片灰暗,之后更觉得洗澡水都是冷的——其实洗澡水热得很呢。司雨胡乱洗完了澡,穿上衣服灰溜溜地下楼。雷耀已经在他家的紫檀木大桌前坐好了,一见她下来就露出微笑。

  司雨僵硬地还了个微笑,低着头走到雷耀对面坐下。他的父母据说为了养生,一般走在自己房里吃早饭。他们吃早饭也不是胡乱吃点东西就算,而是也在房间里摆席,派头大得很。当初司雨听说这一点的时候很是惊诧,除了为他们的派头大而感到惊诧之外,还隐隐地感到了一点不安:人人都说一家人的幸福就在坐在一起吃饭,他们却连饭都不跟自己的儿子一起吃……是不是他们和雷耀的关系并不太好呢?

  不过,他的父母在见她的时候还是对她非常热情和慈爱的。人人都说爱乌才及屋,他们一定常喜欢雷耀,才对她这么好的……算了,不要乱猜了。不在一起吃饭其实代表不了什么的。也许只是他们家人相处的方式不同而已。

  第三章超尴尬

  雷耀家的早饭也很丰盛。不过即便配菜很多,主食仍是稀饭和油条。没办法,中国人的肠胃就认这个。雷耀曾经跟她说过,他们家也曾经试过西式早餐,结果没吃几天胃就受不了了。没办法,洋鬼子的东西不好消化。

  司雨僵硬地舀起一勺米粥塞进嘴里。米粥应该是烫的,在她嘴里却仿佛毫无温度。也许她该问问她昨天到底怎么了。虽然有人说做过丢人的事情之后,如果对方不介意,也不提,本人也最好不要提了,但她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因为只有清楚自己干了什么,才能相应地作出补救……

  但是。她又僵硬地吞了一条炒鸡丝。天知道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如果真的是很不堪,她知道之后会不会羞得没脸见人啊?正在纠结的时候,昨天看到纸条忽然幽灵一般冲进她的脑海,激起了她的万般斗气——她不是决定不管出现什么事都要捍卫自己的婚姻么?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她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呵呵……”司雨僵笑着开了口,说话时简直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颤抖,“我昨天晚上好像喝醉了啊。”

  “是啊,很醉。”雷耀像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一样笑了。

  司雨的心顿时凉了半边,笑容更加僵硬,“那我……有没有胡闹?”

  “没有。你只是昏睡过去了。很安静很安静。”雷耀笑着喝了一口粥。似乎对此事并不在意。

  司雨这才放下心来,但很又被一个绯色的占据了:她是不是也该问问他为什么不碰她?当然了,她也不想在人事不省的状态下过人生最重要的夜晚,但是他结了婚还不碰她,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一想到这里司雨觉得天都要黑了:对妻子来说,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对自己的丈夫没有吸引力!

  “我以前没喝过这么多酒……”司雨苦笑着说着废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往下引。

  “我也是。昨天一回到房间就睡死了。”雷耀随口应道。

  呃?司雨的耳朵一竖,心里顿时像被热敷一样迅速舒坦了——原来昨天雷耀也醉倒了啊,这就可以理解了……

  司雨忽然发现雷耀已经快吃完了,赶紧也几口吃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给雷耀添麻烦。多小的事情都一样!

  雷耀是个阿拉伯文化的爱好者,所以把度蜜月的地方定在了阿拉伯半岛。司雨对阿拉伯文化并不了解,但小时候看过一千零一夜。对阿拉伯的印象就是沙漠、骆驼、黄金、宝石、用面纱蒙住半边脸的,戴着缠头的美少年,和那神秘动人的传说——尽是如此已经够迷人了,不是么?

  飞机起飞了。司雨忽然感到胃有些麻涨。哦,大概是饿了吧。她记得昨天因为紧张过度和专心喝酒的关系,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正巧空中小姐送来了食品和饮料,她便接过来吃起来。不愧是头等舱,食物档次挺高。也许是因为吃得快的缘故,虽然已经吃下了不少,司雨仍然没感到饱——胃依然是麻涨的么,便更卖力地吃。当然了,她卖力吃东西并不仅仅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紧张——不知为什么,坐在雷耀身边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说来有点哭笑不得,她虽然和雷耀结婚了,但对他的感觉仍然停留在初恋阶段。她一面大吃大嚼,一面从眼角偷看雷耀。他正静静地看着,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垂下,是那么的……

  雷耀忽然朝司雨看了过来。司雨一激灵,赶紧把目光对准食物,又拿起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你好象一直在吃东西……胃不舒服么?”雷耀觉得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她。

  “没事。”不只是不是刚才咽猛了,司雨的胃里有些鼓胀,“我只是有些……”忽然一股热流拥到了喉底,接着便不由自主地把嘴一张。

  “哇!”

  雷耀的脸顿时僵住了。

  司雨更是吓得魂都飞了:妈呀,自己竟吐了雷耀一身!

  “对不起,我……”司雨刚想解释,忽然感到胃里又是一涌,竟又朝雷耀身上吐了一口。

  “哎呀,天哪!”雷耀赶紧跳起来,把她往厕所扶,“你没事吧……”

  “没……”司雨刚想答话,忽然感到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涌,竟跪倒在地剧呕起来。

  “哎呀,天哪!”空中小姐赶紧跑了过来,全舱的人都地朝她看了过来,周围的人更是惊慌地站了起来:显然是怕物溅到他们身上。

  司雨虽然在剧烈地,却也能听到周围惊讶的叫声,简直恨不得死了算了——天哪,这人丢的……以后恐怕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到达宾馆之后,司雨已经是脸色铁青、神情。刚才她在飞机上不仅把胃里所有的食物都吐了出来,还吐出了很多酸水,总而言之恶心至极。现在想起来,她胃里麻涨并不是饿,而是因为晕机——真是崩溃啊,她不仅没有想到找空中小姐要晕机药,还狂吃不止……最后竟然、竟然吐了雷耀一身……妈呀!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去死。

  雷耀正在浴室里洗澡。飞机上的服务很人性化,在飞机上他就把身上弄干净了,但那要命的味道还在。不知道他得用多少沐浴液才能去掉那些味道。司雨静静地听着流水的声音,恨不得自己也变成水,流进下水道,再躲进阴沟,躲他个一百年……

  算了,事已至此,再责怪自己也没用。司雨打开了手机QQ,准备找乱乱倾诉一下——乱乱已经发来了很多的贺喜短信,她全都回复过了。她一定想不到她司雨这边刚兴高采烈地回复短信,那边就要找她倾诉。

  乱乱正好在线。她立即给乱乱发了一个哭脸。

  乱乱自然非常惊讶,问她怎么了?

  “我……简直想杀了我自己!”司雨飞快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一连发过去了三个哭脸。

  QQ那边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司雨知道乱乱一定是了,嫌恶感更加严重。

  “哈哈哈哈哈……”乱乱忽然发来一串大笑。

  “你!”司雨差点呛晕过去,狠狠地按动按键,按得指尖都痛了,“你怎么啊!?”

  “不是,只是觉得怪好玩的。”

  “什么好玩啊!我都要恼死了!”

  “恼什么恼啊,没事的。你和他都结婚了,他不会因为这个事就退你货的。”

  “不是退货不退货的问题……”司雨又羞又恼又,激动得手指都不灵了,“我在他眼里的形象……”

  “什么形象不形象啊,你们已经不在恋爱阶段了。婚后就是要暴真实面目,否则那就不叫婚姻了。”

  司雨僵住了,脸陡然涨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其实……虽然已经结婚了,她还是觉得……她和他还像是在谈恋爱啊!

  “哈哈,没事的啦,你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就算出点尴尬事也是可以补救的,不像是恋爱的时候,碰着勺子砸了碗都可能分手……放心啦,没事啦,你之后好好哄哄他就行了。”

  司雨在乱乱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复,抿着嘴发了一个“嗯”。

  乱乱放下心来,为了逗乐,临了的时候又发了几句俏皮话,“不过你还是挺幸运的,只是在飞机上吐了。如果你在和他过夜的时候吐了,他恐怕真要退你货了……哈哈,我还有资料要看,先下了哈!”

  乱乱逗完乐后就嘻嘻哈哈地下了,司雨却石化了。乱乱讲得很对啊!她和他还没过初夜呢……如果她和他过初夜的时候再吐一床的……而且她现在因为晕机和宿醉,头还是晕晕的,胃也还是很不舒服,天知道会不会受到刺激吐出来……妈呀,想想就汗毛直立……如果过初夜的时候再被她吐一身,说不定他真要退她货了!

  一想到这里司雨就陷入了恐惧的深渊,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不,不能乱了阵脚……司雨在心底劝诫自己,千万要稳住,绝对不能摆那种乌龙啊……嗨,肠胃翻涌的事情谁能控制住,得想个办法,把今天晚上混过去……对,今天晚上就装睡,如果身体养不好就一直装,直到状况好了再跟他过……

  浴室门忽然一响,雷耀穿着浴袍出来了,一边走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我洗好了,你也赶快去洗吧。”

  “呃……好……”司雨赶紧站起来往浴室走,动作僵硬如机器人。完了。怎么现在就开始僵硬了啊……等会儿装睡必须装得自然点才成……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自然啊?

  司雨提心吊胆地洗完了澡,溜到门边往外偷看。如果雷耀坐在床上等着拥抱她她就完了。还好,雷耀在看电视,她有装睡的机会。司雨蹑手蹑脚地走到雷耀身边,小心翼翼地躺下,小心不造出任何一点震动。

  雷耀还在专心地看着电视。他看的好像是当地的电视节目,呜哇啦啦的全是阿拉伯语。司雨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装睡。按理说轻松过关她应该很高兴,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怅惘:他竟然连妻子躺到身边都没发觉,那个电视节目就这么好看么?

  按理说接下来司雨只要快速睡着就OK了,但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也许他不会就此吧……也许会不甘心地推推她,或者……司雨越想越紧张,肢体僵硬得像石头,里面却有神经在异常地跳。

  雷耀关上了电视。司雨顿时紧张到了极点,感到他躺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拉上被子——说来有点丢人,雷耀弄出的这点微小的震动对她来说简直像有压机在身边压过去一样。雷耀躺下了。之后便是紧张和暧昧的空白。司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跳的速度陡然达到了极限。

  身边却很安静,而且是越来越安静。司雨犹豫着睁开眼睛,悄悄地翻身一看,竟发现雷耀已经睡着了。司雨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忽然很不是味儿。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连叫都没叫一声……是他太体贴……还是对她兴趣不大呢?

  司雨越想越困窘,也越像越觉得害怕。却在这种情绪中稀里糊涂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依然觉得尴尬。雷耀却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司雨又为自己的尴尬的和窘迫而感到尴尬和窘迫……罢了,不要再想丢人的事情了,开始想旅行的事情吧……呣……现在是在迪拜啊……对,是在迪拜……迪拜……迪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雷耀会让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一大早就带她出去游玩。第一站要去的就是壮丽辉煌的大清真寺。的教虽然都讲究简朴贫素,但一律修的华丽辉煌,清真寺也不例外——大概是不这样做就无法刚入的俗人吧。清真寺外面圆顶白墙,气势恢宏,里面的墙上和柱子上到处都是精美的彩绘和琅工艺品,有种富丽和肃穆相结合的效果。

  穆斯林们已经开始礼拜了。他们跪在毛毯上,沉声祝祷,专注到了极点,仿佛除了他自己,他的、他心中的安拉之外这世界上就别无他物。近距离观看穆斯林礼拜是不礼貌的,对他们拍照更不礼貌,所以雷耀和司雨就远远地站着角落里,尽量不引人注意。因为穆斯林是偶像的,因此在司雨看来,他们是在望空下拜。雷耀看着专心礼拜的他们,脸上有种、激动、神往、惭愧和痛苦相结合的神情。司雨看不懂这种神情,但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对这种教气场有了。人们曾说高级知识都能触类旁通的,对任何事物都能快速理解。雷耀大概就是这样的。司雨咬了咬嘴唇,感到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她怎么就对这种场合毫无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对牛弹琴?

  从清真寺出来之后就是迪拜博物馆。迪拜博物馆是迪拜的文化象征之一,据说之前是王宫,里面放着迪拜各个时代的文物,从器皿到铁炮无一不包。里面还用影像的方式还原古代迪拜人的劳动场景,如下海采珠等,帮助游客更全面快捷地了解阿拉伯文化。下海采珠的影像让司雨想起了辛巴达航海,饶有兴味地看了一阵。其他的东西她兴趣就不大了。有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古韵十足,但一点都不对她的胃口,所以也无法吸引她的目光。至于让雷耀津津乐道的东西,比如用珊瑚和贝壳砌成的墙——据说这是迪拜传统的建筑方式,用这种方式建出的墙非常坚固,她更是没看出什么花样来——看起来就是灰蒙蒙的,一点没看出珊瑚和贝壳的颜色和形状来。如果雷耀不解说,她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灰泥呢。哎呀,文化啊文化……她现在才知道没文化真是!

  虽然司雨努力地装出感兴趣的样子,雷耀已经看出她其实意兴阑珊。他没有如何介意,只是一笑了之。吃完中饭便带她去逛迪拜的商业街。这次司雨不用穿着黑纱了,感到脚步都轻快了很多。迪拜商业街的奢华是出了名的。满街都是高级化妆品和奢侈品店,其中最多的是金店。

  迪拜的妇女、不应该说是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妇女对金饰的迷恋是出了名的。对她们来说,一个女人拥有金饰的多少代表丈夫对她的宠爱程度,因此有钱有势的女人都要在身上戴满金饰,很多妇女买金饰时甚至论斤称。司雨在街上就遇到了几个这样的妇女。她们都笼在黑纱里,身上却戴得闪闪。有位妇女甚至还对着司雨炫耀她那对硕大的耳环——应该是炫耀吧,她看到她的脸轻轻晃动了么。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司雨还是感到了一种针扎般的不适。什么嘛,不就是金饰么,你戴的那些还未必有我的戒指值钱呢……司雨在心底忿忿地给自己鼓劲,心里却分明感到了一丝气沮:没办法,输了气场就是输了气场……金饰那辉煌的光彩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的,钻石的亮光虽然锋锐,甚至可以戳破一切,但还是抵不住那铺天盖地的金黄……

  雷耀看出了她的不快,立即把她带进了一家金饰店。也许是特意为她解气,他给她挑了一串巨无霸级的项链——由无数的金片、金丝和金管连缀而成,展开来活像一条坎肩,重量则是让人惊叫的两公斤。

  “这……还是不要了吧……”司雨骇笑着婉拒。不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不贪慕。而是因为这项链实在太……

  雷耀坏笑了一下,把她拉过来,硬把项链戴在司雨的脖子上,“这里的人以妻子佩戴的金饰的多少作来判断她是否得到丈夫的宠爱。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嘛。如果你不戴点金饰,会让人觉得我是个不知道疼爱妻子的小气丈夫,会让我很没有面子诶。”

  雷耀果然很会说话。司雨要是再,就是等于陷他于不义了。司雨显然不能陷丈夫于不义,只好任由雷耀买下这条项链。

  一出店门司雨就下意识地想把项链取下来,雷耀却叫她戴着逛街,还笑着说:“别担心,这里的民风淳朴,不会有人抢劫你的。”

  “不是因为这个……”司雨红着脸小声嘀咕。她倒不只是怕被抢,而是这条项链实在太招眼了……

  雷耀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愉快。司雨立即不敢再说什么,强笑着满口答应,挽着他的手娉娉婷婷地向前走。

  这条项链果然很招眼。从她身边走过的女性全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虽然司雨仍然看不见她们的表情,但仍能确定她们是在羡慕她——女人在这方面是很敏锐的,甚至还有人在低声赞叹。司雨顿时有些飘飘然,下意识地昂首挺胸,但很快便“飘然”不起来了。

  这项链实在太重了,挂在肩膀上,简直像个大枷。司雨硬着头皮走了一会儿,很快连肩都挺不起来了。雷耀发现了她的窘态,微微有点遗憾地笑,“是不是项链太重了?”

  “不,没关系……”司雨赶紧强笑着摇头。

  “算了,还是取下来吧。”雷耀坏笑着帮她把项链取下来,“要是把我的爱妻压坏了,我不更成了坏丈夫了么?”

  爱妻?听到这句话后司雨竟激动地一阵抽搐,之后却有些羞惭和惘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么激动啊?

  天已经不早了,司雨也很累了,雷耀却是玩性正浓,还要到迪拜河上乘船。司雨只得咬牙相随,到了船上后却发现这个选择其实很好。迪拜河上真是太美了。碧蓝的河水清澈无比,简直让人像投身其中,一洗烟尘。这当然是不行的了。但司雨即便只是站在船上,也能感到河水湿爽的气场——她感到碧蓝的河水正在慢慢地变成,随着熏风吹入她的肺腑,再慢慢地和她身体融为一体。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土生土长的阿拉伯人,已经陪着这条河度过了几十……不,几千几百年……

  迪拜河上的船只是用原木做的,露着本色的船身上用五彩的颜料画着素雅的图案。和中国的渡船总卡着一个船舱不同,这里的船上只有木头建的凉亭。这些凉亭精巧雅致,坐在里面能看到岸边的全景,让人的心情无比的开朗舒爽。

  船在迪拜河上慢慢地前行。柔滑的波浪在船下轻轻地,就像河里的在轻轻摇篮。雷耀一直饶有兴味地看着岸边的现代化建筑,司雨却只是出神地看着水面。有人说母亲河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所依。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她似乎已经感到迪拜里有灵魅的脉动,感到这条河似乎可以把她们带到千年之前,去经历《一千零一夜》中的妙幻事件。

  渐渐的,她似乎能看到穿着薄纱,眉心坠着红宝石,虽然遮住半边脸,但美得无以复加的阿拉伯缓缓地朝她走来,又似乎能看到穿着华丽的俊男趁着飞毯飞过,最后似乎能看到天堂的大门缓缓……这显然是阿拉伯中的天堂,有闪闪的,一望无际的鲜花,和无数穿着洁白衣服的仙使……

  第四章不协调

  乘过船之后雷耀就带着司雨就去逛市场——这个是为了吸引游客而专门按照古时候的样子保存下来的市场,一进去就感觉像在拍电影。这里还有不少街头艺人表演阿拉伯传统杂技。其中以一个穿着短褂、戴着缠头的年轻人表现最为出众。只见他拿出一个火把,从口里喷出火来把点着。再把它放到嘴边任意吞吐,之后更把火把放到身上搓动。观众们看得惊叫连连,也似乎闻到了皮肤烧焦的味道,他自己却想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

  耍玩火伎后他耍刀,只见他抓起几十把利刃,把它们全部抛空,一边抛一边接,几十把刀全在空中闪烁飞舞,竟没有一把刀掉在地上。

  观众们眼都直了,忍不住大声喝彩——只有司雨除外。她一直把眼虚着,暗暗地调匀呼吸。“活动的乌龟”就是她今天给自己定的目标。她今天要戒劳累、戒嗔怪、戒大喜、戒大悲……在活动中运起龟息,一定要把最佳状态维持到晚上,完成她身为人妇该完成的事情!哦哈哈哈哈……她原本是想给自己鼓劲,却不知为何得意起来,在心里发出了一阵的大笑。然而正在她在心底大笑的时候,忽然听到四周安静下来,接着便听到雷耀大叫,“快躲啊?”

  躲?司雨定睛朝前方一看,顿时吓得浑身僵木:一柄明晃晃的刀朝她直飞了过来,正对着她的眉心!

  “唰!”一只手及时地伸了过来,将刀子挡了开去。

  “噗!”几滴鲜血溅到了司雨的脸上。司雨如梦方醒,从手伸来的方向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也被割去一块一样痛了起来,“啊!雷耀!”

  帮她挡了一刀的人正是雷耀!他的手腕直接撞上了刀锋,已经了。耍把戏的看出了事,吓得连摊子都不要了,一抬脚就窜进了人群里。

  “没想到是真刀啊。”雷耀苦笑着按着伤口,鲜血慢慢地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他表演的技术含量还真不低呢……不过一出事就跑,职业操守和他的技艺不成正比啊……”

  “你就别幽默了你!”司雨赶紧掏出一块手帕按向他的伤口。然而就在她的手碰到雷耀手腕的那一刻,雷耀竟想被烫到一样缩了下手,眼中也露出了紧张的神情——那种神情简直像受到的小野兽。

  司雨心头一凉——她倒没有想太多,只认为雷耀只是认生而已,但认为即便如此也不可接受——夫妇之间怎么可以认生呢?便加倍用力地握紧他的手,把手帕按在他的伤口上,同时加倍温柔地对他微笑。

  雷耀眼中的紧张神情消失了,目光也变得温柔。司雨舒心地笑了,又拿出一块手帕,把他的伤口简单地包扎起来。相对于纸巾,司雨更喜欢用手帕。她一直以为这是老土的恶癖,现在却觉得这个习惯太好了。

  雷耀去医院处理了伤口。幸好伤口不深,也因为司雨出处理及时,没有受到污染。医生给雷耀上了药,包上绷带后就说无大碍了。因为受了伤,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便回了宾馆。

  因为对卫生有执念,即使受伤了,雷耀也要洗澡。司雨蔫蔫地坐在床上听着水声,心里担心着他的伤口会不会被淋到,心头忽然一阵拥堵。真倒霉。怎么新婚就有血光之灾……不会是不好的兆头吧?

  老实说,既然他受伤了,她似乎就不该再有“非分之想”。但是如果这一关迟迟不过,她实在是心慌害怕……实在受不了了,就打开手机找乱乱诉苦。

  没想到乱乱对此觉得不可理解,“这又有什么纠结的?照做啊?”

  “不行啊,他受伤了啊!”

  “嗨……他手受伤有什么关系啊?管用的地方不受伤不就行了呗?”

  “呸!你怎么这么猥琐啊?”

  “我说的是实话啊!快行动!今天就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

  “有什么难得……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你看的那些书呢?看的哪些电影呢?照那样子行动,快!”

  就在这时雷耀从浴室里出来了。司雨吓得手机脱手,又飞快地把手机捡了回来——她那速度快的,完全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然而即便她再快,也是在雷耀面前做的。雷耀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她对手机如此紧张,忍不住露出了询问之意。司雨没有办法,只好红着脸解释,“我在跟乱乱……呃,就是华云……聊天呢。”

  “哦,”雷耀坏笑了一下,“在聊小秘密么?”

  “呃,不是!”司雨赶紧,“她是在戏弄我啦……说些没正经的话戏弄我……”想起之前她们聊的内容,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脸也红得紫涨起来。

  “哦,是不是因为没来及闹洞房,觉得遗憾啊?”雷耀对此倒没有如何在意,把头发吹干就躺到了床上。

  司雨顿时感到一股玫瑰色的热流涌遍了,瞬间激动到了极点。她闭上眼睛,感到心里充满了期待,却也忽然感到了一阵恐慌——说来惭愧,她之前虽然没有经验,也不是那种圣女。关于性的书籍和电影也看了不少,也曾自己幻想过,早已把它看生的平常事。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经也像不谙人事的少女一样恐慌……嗨,什么少女老女啊,只要没有经验,都一样。因为恐慌她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竟然想到了某个名人说过的更“不靠谱”的话——他说即使是小白兔的心里,也可能藏着一头大野兽……那么在雷耀这样的白马王子心里,也会藏着野兽么?一想到这里司雨的心里便翻滚如沸,也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慌了。

  雷耀伸臂搂住她。他的动作并不重,却让司雨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震动了。雷耀贴过来,轻轻地亲吻她的脖颈。司雨顿时感到一阵过电般的酥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来也有趣,刚才她是恐慌与兴奋并存,分不清哪个是恐慌哪个是兴奋,现在却明显感到兴奋压倒了恐慌。而那恐慌——依然是很恐慌吧,却也让她感到愉快。然而就在她集中去体味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坠痛。

  呃?司雨顿时有了种不良的预感,赶紧讪笑着推开雷耀的手,跑到卫生间去检查。

  啊!啊!啊!在确认发生了什么时候司雨气得简直要:怎么会这么早啊!不是还应该有几天的么?一个月一次的“汛期”……怎么会在今天出现呢?

  之后的事情就不难想象了。“汛期”已来,司雨当然不能去迈“人生中的那道槛”了。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倒霉,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身体虚弱,司雨这次的“汛期”格外的长,足足了一个星期。之后又不小心着了凉:雷耀带她去参加沙漠村落的沙漠晚会,她在看表演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她不知道沙漠昼夜温差大,没注意保暖,结果伤了风。伤风后的样子自然很狼狈,她也不想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下过初夜。结果来去,到旅行结束的时候,她竟然还是——。

  等到回家的飞机降落的时候,司雨郁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这个蜜月过得太失败了。虽然之后还有机会——这是废话,但没有在蜜月里完成“婚姻的最后仪式”,她怎么想都觉得堵得慌,甚至觉得“蜜月”都不是蜜月了。

  司雨闷闷地想着,蔫蔫地往家的方向走。

  “哎,你到哪儿去?”雷耀赶紧招呼她。

  司雨如梦方醒,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往娘家的方向走,顿时感到一阵怅惘一阵惊慌:啊!她怎么忘了,以后雷耀的家才是她的家……她呆呆地看了看娘家的方向,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忐忑:她现在是真的要另一段人生呢。她准备好了么?

  说来也巧,他们回家的日子也是乱乱回家的日子。乱乱为自己没能赶雨的婚礼而深感遗憾,一定要司雨给她补一场喜酒——其实就是坐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这个要求司雨当然不会不允了,还大方地说乱乱想到哪里吃都可以。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了,司雨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她现在还在失业中,花的全是雷耀的钱。如果乱乱真的狮子大开口的话,还真有尴尬。还好乱乱是她的真朋友,并没有因为她的“阶层”改变而改变要求,选的地方依然实惠而廉价,也是司雨和她之前常去的地方——秀芬土鸡馆。

  顾名思义,秀芬土鸡馆就是专门售卖各色菜式的土鸡的地方。消费群体自然鱼龙混杂,既有尝鲜的儒商,也有满脚是泥的工头。当初司雨并没有对消费如何在意,之后却发现有些问题:说来也奇怪,雷耀走到店里的时候,感觉就和他们不一样:衣着似乎格外的干净,头发似乎格外的整齐,脸似乎还会隐隐地发光——总而言之,和他们就不是一类人。司雨的心里忽然异样地忐忑起来:雷耀不会因为她选了这个地方而她吧?

  还好雷耀并没有在意什么,入座后就开始看菜单。司雨却莫名地紧张起来,要了杯饮料大口大口地吞。

  “小雨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司雨赶紧抬头朝入口的方向看,刚看到乱乱就笑着皱起了眉头。这丫头真是的,又胡乱穿了。也许是因为律师的标准着装太个性,一旦到闲暇时期,乱乱就会式乱地穿鲜亮花哨的衣裳,今天也不例外。今天的她穿的衣服上满是亮彩,活像一条热带鱼。头发烫成海藻般垂下来,流海上还卡了一个闪闪发亮的海星发卡,简直像个非主流……

  司雨一面在心里笑着调侃,一面却深深地自惭形秽。说真的,今天的乱乱穿得虽然花哨,但也美得令人注目。如果换了她,穿这种衣服一定会显得庸俗和可笑。乱乱却就能穿出美来——没办法,她底子好。别看乱乱是律的,长相却一点不像女律师的标准像。她有着夏威夷女郎般的身材,眉长、眼大嘴唇丰腴,再配上她一直保持着的大卷发,稍微一打扮就电力十足。司雨忽然感到了一阵不安:虽然知道雷耀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雷耀会把她和乱乱作比较……

  那边雷耀和乱乱已经寒暄完毕,各自落座了。乱乱盯着雷耀打量了几眼——是那种豪不掩饰的,之后便嘿嘿一笑,“近看果然比远看看得清楚……你果然是帅到爆了。怪不得我家小雨子被你迷得神魂……当初说要跟你结婚的时候都要乐疯了,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天八次地发短信问我她是不是在做梦……”

  “哎呀!!哪有那么夸张!”司雨吓得魂飞魄散。不仅因为乱乱讲起了她不得为外的糗事,还因为她的言行实在太豪放:天哪,乱乱,你就不能淑女一点……稍微淑女一点都不行么?

  还好雷耀只是微微一笑。

  见他不接招,乱乱反而更兴奋了。司雨看到她的神情后顿时恐慌到了极点:完了,她要开始胡闹了,她要开始胡闹了……虽然她心里清楚乱乱是因为她和她关系铁才会跟雷耀胡闹,一般人还没这待遇呢,但心里就是不安。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潜意识里把雷耀当成了一个精美的水晶制品,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不敢让它受到一点微震。

  “呵呵……说起来我们也是校友呢。你还记得我么?”乱乱故意朝雷耀挤了挤眼睛。

  “当然记得。”雷耀礼貌地笑了笑。

  “想也会记得啊。”乱乱忽然嘿嘿坏笑起来,“你还向我搭过讪呢。”

  “呃?”雷耀一怔,司雨则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完了,乱乱这分明是在八道嘛……呃?真的是胡扯八道么?

  虽然觉得乱乱很可能是在整蛊,司雨还是下意识地朝乱乱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在两人讶异和询问的目光之下,乱乱还是镇定自若,皱着眉头做出思考的样子,“那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大二的时候,我在食堂的自动存款机里往饭卡里存钱,那时候你在我旁边——那时候你也是大二吧,按理说早应该学会存钱了,却要过来向我请教……哈哈,不是搭讪是什么?”

  “啊?”雷耀顿时笑得十分尴尬,眼珠也在飞快地转动,看得出是在飞快地动脑。“真是那样的么?那可真失礼……”

  司雨虽然觉得雷耀可能是为了礼貌才不管先应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起了疑心,呆怔怔地看了看乱乱。

  乱乱一脸得意和狡黠地看着他们,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骗你们的啦!想也是骗你们的!你们可真可爱!”

  “你!”司雨的下巴差点飞出去,忍不住恨恨地打了乱乱一下,“你没真没正经啊你!”

  雷耀则是松了口气,讪讪地看了乱乱一眼,好像羞惭多于——大概是懊恼自己怎么会被这女人的随便一句话骗到。

  闲话说尽后自然是大吃大喝的时间。乱乱拿起菜单,点了一份烤鸡,一份炖鸡,一份红烧鸡,外加三个冷盘,又要了三个冷拌素菜和三瓶啤酒。丰盛而实惠。这种店铺因为没有“高品位、高水准”之类的噱头来招徕顾客,历来会在味道上搏命,所以这些菜味道都特别鲜美。三个人都吃得很开心——至少司雨是这样想的。酒至半酣的时候,乱乱因为喝多了啤酒,起身去上厕所去了。司雨和雷耀面对面坐着,讲些鸡肋般的闲话。

  “你这个朋友挺可爱啊。”雷耀忽然说。

  “啊……哈哈,她就是喜欢胡闹啦,让你见笑了。”司雨以为他说的是反语,顿时羞惭起来。

  “没有。”雷耀微笑着夹起一个凉拌黄瓜条,“我觉得她这样挺好啊。率真。也许你不知道,我天天面对的那些人,是有礼貌有品味,待人却非常的假,就像戴了面具似的。这张面具下可能藏着的全是一些的脸,有时甚至可能戳出刀子来。”说到这里雷耀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微笑着喝了一口酒。

  因为他讲得比较轻松,司雨并没有把这句话往心里放,只顾回头催菜。他们的菜只剩下炖鸡没有上。因为炖鸡需要很足的火候,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上。

  炖鸡终于上来,热腾腾的老大一锅。司雨用勺子拨了几下,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鸡腰子——鸡腰子,俗称针线包,是市井中人颇喜欢吃的东西,也是司雨的最爱。话说现在的饭店,尤其是小饭店在做鸡的时候总喜欢把针线包扣下来,拿出去另做一个菜。因此在这里看到鸡腰子常难得的。

  司雨想都没想就把鸡腰子舀给了雷耀。

  没想到雷耀竟然一愕,皱着眉头地笑了笑,“我不喜欢吃鸡脾。鸡脾里面一般都有很多毒素和废物的。”

  “啊?”司雨顿时僵在那里。

  “你不喜欢吃鸡脾么?没关系。”雷耀拿起牙签就把鸡腰子挑出去。司雨像被人迎面抽了一鞭,一时间几乎要哭出来:天哪,她是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让给他……竟然被误会成把垃圾丢给他……这还能活不?

  “不,还是给我吃吧。”司雨脸色惨白地把鸡腰子用牙签挑了回来。虽然很不甘心被误会,但现在说什么都不像。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冷到了极限,的血液都似乎不流了。

  因为心情低郁,司雨不小心把鸡腰子掉在了盘子里。她正要再挑,忽然一根牙签飞快地伸过来,“唰”地一下把鸡腰子挑走了。

  司雨讶异地抬起头来,发现乱乱正站在桌子旁边,一脸调皮地嚼着。

  “啊,你……”

  “嘿嘿。”乱乱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谁让你慢一步呢?”说着转头对雷耀坏笑着说,“你不知道,这丫头最喜欢吃鸡腰子了,每次我要吃的话都要跟她抢……话说我已经有一阵子没抢到鸡腰子了,这次终于让我报仇了!”

  “哦……”雷耀的脸顿时像被阳光照到一样明亮起来,略带羞惭地笑了笑,“原来你是把最喜欢吃的东西送给我啊!”

  司雨的血液这才恢复流动,接着心里便开满了鲜花,羞涩地点了点头。心里对乱乱感激不尽,悄悄地从桌子下面用力地握了握乱乱的手。

  第五章不想吃现成

  一顿饭很快就终了了。雷耀开车把乱乱送回家,然后再载着司雨回家。司雨怔怔地看着乱乱的家慢慢远去,心里忽然感到非常的不舍,又觉得还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忍不住拿出手机。

  诶?乱乱竟然在线。怎么这么快就上Q了?

  “诶,你这么快就上Q了?”因为和乱乱亲密无间,司雨总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当然了,有事问你啊。”

  “有事问?”

  “是啊……看你们今天这样子,是不是还没做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们那疏离样儿就清楚了。你在他面前还没在我面前放松呢。”

  “唉……跟你说,这事忒倒霉了……”司雨把前因后果跟乱乱说了一遍,然后沮丧地问,“你说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职’,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乱乱愣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中司雨的血压急速升高,“我觉得应该没关系啦。如果这点小事都包容不了,夫妻就不是夫妻了。其实我倒觉得,如果问题真的全在你这边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

  乱乱这句话触及了司雨最害怕的事情。司雨的身体陡然紧绷,下意思地偷看了一眼雷耀,然后飞快地按下按键,手有些抖,“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根本不想和我结合,才故意躲开我……当然了,也许他娶我之前还没发现,否则就不会娶我了……在结婚之后才发现……没办法,我们婚结得实在太仓促了……仔细想想这几天,虽然我这边的问题是主要的,但他那边……似乎有些消极回避的意思……”

  “不会的。”乱乱这个问题倒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司雨倒有些讶异。

  “男人不会那么矫情的。只要娶了你,哪怕觉得你让他不如意的地方,也不会把你晾着。因为在两性关系中,女性流行往上看,男性流行往下看。男人可以凑合。我倒是担心……”

  “担心什么?”在一瞬间司雨的血压几乎要爆棚了。

  “算了,也许是我多虑了吧……算了,你不要多想,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太凑巧,很多倒霉事凑一起,才造成这种局面的。你不要太紧张,放松心情。其实也没什么好紧张的……等一等也许就会水到渠成的。”

  “这个我知道……你到底担心什么啊?跟我说说好么?”被乱乱的话撩动了神经的司雨却紧追不舍。

  “你又在和乱乱聊天么?”雷耀忽然开了口。

  “嚇!”司雨赶紧抬起头来,却发现雷耀依然目视前方——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低头聊天的吧。

  “是啊。我跟她好久没见面了……”司雨讪讪地关上了QQ。虽然雷耀不大会知道她和乱乱谈话的内容,但在被他发现后还是若无其事。

  “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呢。好羡慕。”

  “呵呵,是啊,我们的感情最好了。”一提起这个司雨就很高兴,“本来我以为最好的朋友应该是那些小学时就在一起的发小,没想到我和乱乱只是大学同窗四年,感情竟也能这么好。哎,别看她喜欢胡扯八道,在言语上我,其实对我才好呢。我一遇到什么事,往往她比我还着急……”

  司雨说到这里忽然卡住了,目光地望着前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和嫌感。是啊。乱乱把她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甚至在她的婚姻出现“麻烦”后也忙着帮她分析和出谋划策,可是乱乱自己还没结婚啊……她关心过乱乱没有?

  别看乱乱说话很劲爆,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其实也和司雨是一样,是黄毛丫头青果子,之身外加没谈过恋爱。因为高考时失利,她在大学时学的不是法律。但她仍立志当一个律师,便决定跨专业考研。大家都知道,律只有苦背一途。她天天就坐在寝室的床上背背背,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后来虽然成功地考上了法律专业的研究生,但仍是要背个没完。上班后更别提了,每天都要泡在繁琐的法律条文和资料里。在这种情况下她几乎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偶尔的胡闹和也只是一种无奈的宣泄。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司雨相信是女人就不会对婚恋毫无感觉。对自己的未来她一定也很忐忑吧。按理说先结婚的她应该先安慰乱乱才是,可她不仅没有这样做,还缠着乱乱诉苦求问……真是太混蛋了!

  司雨忍不住狠狠地捶了自己一下。就在这一刻,她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在上流社会里给乱乱找一个夫婿。就算要腆着脸皮到处求问,就算豁出去被人瞧不起,也要给乱乱找一个称心合意的!对!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要拖延,明天就开始干!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司雨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事情,回家后还在暗暗地谋划。雷耀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便跟司雨说他要去公司一趟。

  “呃?”司雨这才从思绪中惊醒过来,讶异而又委屈地说,“今天晚上还要出去么?你才刚回来啊。”

  “没办法。”雷耀一边说话一边把脱下的外套重新套上,“好像公司出了点事情,我爸爸应付不来……没办法,人老了,对新生事物的反应就有些迟滞……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大步朝门口走。

  司雨不好再说什么,呆呆地目送他出门,之后闷闷地回到房里坐着。其实即便雷耀走了,她也可以有很多乐子,比如听音乐、看小说、上网、看电视……但她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她脱下外套,穿上睡衣,靠着床头坐着。她要等雷耀回来。当然不是要等他回来完成他们人生的大事——等他处理完事情,估计也会很累了。只是因为他不回来她就无法。司雨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最后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呃?”等司雨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愕然地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她赶紧看了看身边,却发现身边空空的,被子也似乎未被动过。雷耀到现在还没回来?竟然忙了一夜?

  司雨性意萧索地走下楼,楼下大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饭。她正要去吃,忽然想起自己也许该和雷耀的父母打个招呼。虽然不知道雷耀的家庭会不会像古装电视里的大户人家那么矫情,需要小辈请安,但醒了给长辈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司雨雷耀父母居住的三楼的时候才想起雷耀的爸爸估计也在公司,她估计只能找到雷耀的妈妈。便朝雷耀妈妈的居处走去。不知是他们感情不好还是各自爱清静,是各住一间房,彼此之间还离得不近。而雷耀的妈妈名叫李不言——这名字听起来很高冷,而她的人也挺高冷,所以去见雷耀的妈妈的时候,司雨真有些紧张。

  雷耀的母亲已经起床了。她显然是刚起来,头发散乱,睡衣也没有脱去,却已经是描眉画目,满脸敷粉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住她脸上的岁月遗迹。

  据说雷耀的父母是白手起家,苦干致富的。可能是年轻时劳累太过,雷耀的妈妈过早的苍老了,再保养也保养不过来。也许是少时吃苦的人待人都会有些隔阂,因此雷耀的妈妈对司雨又亲热又生疏。司雨对此并没有在意。她是个知道分寸的人。雷耀的妈妈现在对她生疏是正常的,以后日子久了大概就会自然而然地对她打开,她没必要太着急。

  司雨和婆婆打完招呼就下来了,随便吃了点粥和小菜就饱了。她吃完饭后到屋外转了一圈,又到花园里看了看花花草草,最终还是觉得无事可干,又回房间里。呆坐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该开始找工作了——虽然嫁了个大金矿,但她仍希望能有份工作。她一直以为女人要出去工作,生活才有意义。即使不靠工作养活自己,有点事干干也是好的。然而找工作谈何容易。就业市场可不会因为她变成了“阔少奶奶”而变得对她有利。司雨在网上查了半天,顺便也翻了些就业,愣是没发现适合自己的机会。没办法,高不成低不就啊。好的她不敢去,差的她又瞧不起。没办法啊,现在就业市场不景气,不是找工作的良机啊……司雨坐在窗边发了一会儿怔,忽然想起自己的旅游纪念品还没整理。那些狐朋狗友说不定都望眼欲穿了。大概他们以为,司雨现在“阔”了,给他们的纪念品也该是鎏金销银的。司雨才不会因为他们的想法乱花钱呢,不过也不能随便敷衍他们。她给他们准备的是用玻璃盒装着的阿拉伯毛毯——别误会,不是那种大张的,每片只有烟盒大,属于一种纪念品。不仅制作精美而且文化范儿十足,用来作旅游纪念品最适合不过了(至少司雨是这么想的)。她把朋友按远近作了个分类,准备把住的远的人的份儿先寄出去,便打电话找她一送快递的同学。这位同学叫孙常伟,大学时学习还挺好的,但不知为何毕业后就是找不到好工作,不得已去干了快递。现在勉强当了个经理,管着几个90后。即便如此,他还不算班里混得最差的。班里混得最差的是几个女同学,到现在还在啃老呢。

  因为旅游纪念品,她把旅游带回来的所有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说到旅游纪念品,司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旅游期间,雷耀曾经给她买过一瓶香精。玫瑰色,装在瓶子里。雷耀对她说,这种香精可以养生美容和保健,叫她每天晚上都涂在太阳穴和人中上。他说的事情她全照做,结果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本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来却有种深深的恐惧和猜疑。这个香精,不会有作用吧?如果雷耀知道它有作用,会不会是“特意”买给她的呢?

  想到这里司雨的心头一阵抽搐,赶紧把那瓶香精翻了出来。而那瓶香精连用待挥发,已经没了。司雨对着空瓶呆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怀疑实在无稽——如果雷耀要这样做,当初干嘛要娶她呢?也觉得有些对不起雷耀——他应该是好心好意买给她的,却被她如此猜疑。

  正在这时雷耀回来了,说他昨天熬了个通宵。司雨赶紧给雷耀铺好床铺。雷耀和衣倒在床上,转眼就昏睡过去。司雨心痛而又爱怜地看着他,想替他宽衣,自己半天后却仍旧不敢。她苦笑着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准备给雷耀做点鸡蛋羹。她不知道什么养生的方法,但知道小时候自己一劳累了,妈妈就会给她做鸡蛋吃。她最喜欢吃的是鸡蛋羹,最拿手的也是鸡蛋羹。她要把鸡蛋羹炖得嫩嫩的,滑滑的,让雷耀大声称赞。

  司雨来到厨房,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忽然发现灶边已经站了一个人。竟然是雷耀的老爸雷朔?

  司雨没想到雷朔也会下厨,大大地吃了一惊。她不敢乱说乱动,且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雷朔竟也在做鸡蛋,不过做的是荷包蛋。难道他也是想给雷耀补身子?一想起这个司雨对雷朔顿生好感,开始用欣赏的目光看他做事。顺便也仔细看了看他的长相——因为之前雷朔在她面前露面的机会少,也因为盯着长辈看不礼貌,所以司雨几乎还没仔细看过雷朔的长相。

  雷朔的长相和雷耀相似——当然了,父子么,却不可否认地粗蠢许多。司雨虽然不愿意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公爹,但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词来。因为现在的商人都喜欢往儒商的方向打扮,他打扮得也很斯文。戴着一架金丝边眼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衫笔挺,一尘不染。皮肤也做过美容,气质也经过了。即便如此,他身上仍有种粗豪和苍老的感觉,是怎么遮都遮不掉的。没办法,社会磨练人啊。白手起家、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不管怎么保养,都会有苍老和粗豪的感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司雨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心里很温暖。和看着雷耀妈妈时的感觉一样。没有他们,就没有雷耀。他们之前如果不拼死拼活地奋斗,就没有雷耀的今天。她应该感激他们,尊敬他们——他们所有的老态,都是光荣的徽章!

  第六章婚后烂桃花

  雷朔静静地看着煮水的锅子,似乎在凝思。在锅里冒出热气后,轻轻地拿起一个鸡蛋,放到手里慢慢地抚摸。司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从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摸鸡蛋的!

  雷朔把鸡蛋托在手里,像抚摸孩子的脸庞一样仔细而又轻柔的抚摸,已经不像是要吃它,倒像实在鉴赏某件艺术品……不,不对,准确来说是像在通过鸡蛋感受或追忆某件事情,甚至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做荷包蛋对他难道有特别的意义?

  水滚了。雷朔小心翼翼地磕开鸡蛋,把鸡蛋打进水里。他看着鸡蛋在沸水里翻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光迷离地转过头来,忽然看见司雨,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司雨赶紧讪笑着和他打招呼。

  “哦,是你啊。”雷朔的神情也瞬间转变如常,晦涩地笑了笑,“人老了,馋……没让你见笑吧?”

  “当然没有。”司雨赶紧笑着摇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到锅台边,“以后您要吃荷包蛋,就喊我给你做吧!”

  “不,不用。”雷朔慈爱地摇了摇手,“我喜欢自己做。自己做的香!”

  “哦,对啊,自己做的饭历来是最好吃的……”司雨赶紧笑着应和,走到另外一个锅台边开始倒腾鸡蛋羹。

  雷朔吃完荷包蛋就走了。司雨有了种不详的预感——该不会还要回公司吧?他回公司,雷耀会不会也要跟着去呢?赶紧把鸡蛋羹做好,端回房间里去,却发现雷耀已经走了——她还是慢了一步啊。司雨怔怔地坐下来,盯着鸡蛋羹看了一会儿,舀起一小勺,送进嘴里尝了尝。鸡蛋羹做的非常鲜美。在她尝来却木木的没有滋味。

  雷耀晚上也没有回来。第二天下午回来了,却忙着在电脑上查资料,一查就是很晚——司雨撑不住,先睡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是空空如也。

  司雨怔怔地看着空床,心里陡然变得一边,接着便暗流涌动,翻江倒海——如果她之前还能为雷耀找理由,现在却显然不行了。雷耀似乎……就是在刻意逃避!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发现雷耀可能是在刻意避开她之后,司雨的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磨盘,走都步履蹒跚了。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需要朋友,司雨把给特别给乱乱带的礼物给乱乱带去,却在和乱乱见面的时候——她必须学着坚强起来,不能再给乱乱添麻烦了。

  乱乱的同事们似乎也知道了司雨的传奇,都对她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司雨低头着他们的目光,心里颇不是滋味——这段豪门婚姻似乎中看不中吃,讪笑着把礼物递给乱乱。

  司雨给乱乱带的是珍珠、贝壳、绿松石和沙金小花穿成的手链。乱乱平日最喜欢这类小饰品,戴上它的时候表情却很平淡——准确地说应该是注意力不在这。她意味深长地盯了司雨一眼,把司雨拉到僻静处,叹息着压低声音,“你们又没做吧?”

  “你怎么知道?”司雨失声道,之后却发现这一点都不奇怪:她这么阴沉悲戚,乱乱要是看不出来,就不是她的好朋友了。

  “天哪……糟糕了……难道真让我猜着了?”乱乱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嘴唇疼痛般吸着气。

  “是啊……”司雨嗓子一哑,几乎要掉下泪来,“难道雷耀真在某方面嫌弃我……”

  “不是那方面的事儿!”乱乱撇着嘴一挥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跟你说,男人绝不会那么矫情。只要你没有重大缺陷,不是丑得逮鬼,只要睡到他身边,他就不会不碰你。我担心的其实是……其实是……我其实……是怕他身体有毛病!”

  司雨怔住了,顿时觉得四周一片,整个身体都恐惧得颤抖起来——她知道乱乱指的是什么,其实自己之前也隐约想到过,但就是不敢具体去想——因为它意味着难言的灾难,也意味着难言的!

  乱乱看到她的脸变成了死灰色,顿时后悔不迭,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她盯着司雨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你先别急,这件事不是还没确认么……这样吧,他晾了你这么多天,你问问他也不过分,你干脆找个时间,跟他打开窗户说亮话……”

  “不行,”司雨凄然地摇了摇头——她虽然克制着没有流泪,但声音已然像被泪水泡过的,“这种事情我问不出口……问不出口……”

  “那这样呢?”乱乱咬了咬嘴唇,“那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医生,哪天你把他骗出来,我……”

  “不行!”司雨地打断她的话,眼泪也坠了下来,“那样他立即会知道那是作什么的……我没法……”

  乱乱不再说话了,只是同情地看着她。

  司雨用力地一抽鼻子,把眼泪下去——眼泪是如此的困难,以致于她半晌都没法说话。

  “对不起……”司雨终于可以开口了,声音就像冰冷的游丝,“我刚才有点……这样吧,先缓一下……我先想想……”

  乱乱抿着嘴点了点头。她知道司雨现在需要时间缓一下。这种事情即使是猜测,也是个莫大的打击。

  司雨木鸡般呆站了一会儿,步履蹒跚地回了家。回家后也是无精打采。她坐在床上呆呆地想了半日,越想越左,最后竟决定先找这方面的医生咨询一下——她觉得自己至少得对这种病有所了解,而说不定在咨询的过程中还能有意外的收获。这个想法挺蠢的。司雨也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去了。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还戴了口罩戴了墨镜——这样的打扮在大街上无疑是个异类,她实在受不住大家异样的目光,又把口罩和墨镜摘下来放到包里,等走到相关的医院旁边的时候才戴上。

  为了不被挂号人员误会而无法挂号,司雨在挂号时把墨镜摘了下来,口罩却依然戴着。挂完号在走廊里等待的时候又把墨镜戴上了。其他病人都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她,司雨却死撑着不把它们取下来——虽然被他们看得很难受,但她觉得以真实面目面对他们更难受。说来这些人也真是的,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知道司雨为什么会这么害羞。既然知道了还死看什么?

  终于轮到司雨了。她戴着墨镜和口罩就进去了。坐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看到她讶异地睁了睁眼睛,之后却没有说什么。司雨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佝偻着身子在她面前坐下了。

  女医生在看资料,却从眼角注视着司雨——她知道来这里的人,不管是看病的还是咨询的,都会很,他们会让他们尴尬。即便如此,司雨还是感到了少许不适,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女医生苦笑了一下——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司雨身上的事情一定异常的复杂。应对这种病人的方法就是尽量不要说废话。

  “你先告诉我你丈夫在哪些方面有问题吧。”

  “问题?”听到这个司雨竟有脑经要停摆的感觉。“就是他一直躲着我,一直不肯做……”

  “哦……”女医生苦笑了一下,“一般都会有这种问题……其实我是想问,具体的方面……”

  具体的方面?司雨怔住了,脸瞬间便涨得通红:哪有具体的方面啊!?她感到的血都涌上了头顶,恨不得夺而逃,身体却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动不了。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医生,宛如脑经停摆——之后似乎是真的停摆了。

  司雨就这样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和医生对视了半个小时。医生的表情先是,接着由转为无奈,又有无奈转为和慈爱。

  “这样吧。也许还没到时候。今天你先回去。”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司雨,“等到你准备好了,就打电话给我。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

  司雨见有医生的手机号,赶紧揣了。嘴唇动了几动,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讪讪地走了出去。走出医院后迅速找了个僻静的地点,把墨镜和口罩摘了——她不敢在马上公然摘,那样更会吸引人注意。如果他们再往她来的方向瞟一眼……一段就成型了。

  司雨大一步小一步往家里赶,忽然发现自己都湿了。嗨,仅仅是咨询一下而已,她却紧张得汗流狭背,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喂!司雨!没车坐吧!我送你!”身后忽然有一个人喊她。司雨讶异地回过头去,顿时像看到了妖怪一样,赶紧把头转了过来。

  的确跟看到妖怪没两样。这个人叫梅若庭,对她来说是个非常麻烦而非常微妙的存在。怎么个微妙法呢?就是他一直认为司雨是他宿命中的女人,司雨却一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是的,这家伙暗恋司雨,但没被司雨看上。之后却不知难而退,给司雨造成了很多麻烦。

  这家伙不被司雨看上一点都不奇怪。首先他长得很猥琐。扫帚眉三角眼塌鼻子,外加一口乱牙,身材矮小,身体瘦弱,用乱乱的话说就是三根筋挑一个头。其次他的性格也很猥琐。一点亏不吃一点便宜都不放过。有时别人明明没对他怎么样,他却觉得别人在他。如果真受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歇斯底里地报复别人,误伤也不在乎。

  发现自己被他喜欢的时候司雨简直骇异,甚至一度有了种嫌恶感——自己怎么会被这种人看上?更郁闷的是纵观大学四年,她的者似乎就这么一个,不禁使她的嫌恶感更加严重:自己的魅力就这么差么,只配有这样的者啊?既然如此,司雨自然不会对他假以辞色,天天想尽办法躲着他。这家伙偏偏自不量力,一天到晚追着她,不让接近还硬接近。司雨没有办法,只好对他说了狠话——其实也不算多狠,只是表明他们全无可能而已。

  如她所预料的,梅若庭抓狂了。他发了疯似地大叫大嚷,骂司雨嫌贫爱富(他的家也很穷),并用的口吻说司雨之后一定会后悔,因为他是个了不得的潜力股,她绝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司雨当时气了个半死——这是当然的,且不提他凭什么对她吼,就他说的这话:凭什么说她错过了他会后悔?凭什么说除了他她找不到更好的?她有差到那份上么?这简直是的啊!

  司雨当时气得恨不得,却因为过度什么词都想不出来,只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便走了。过了很久才消气,每每想起依然耿耿于怀。

  按理说依梅若庭这性子,毕业后应该混得一塌糊涂才是。可没想到天意难测,毕业三年后他竟然混出来了,做生意积累了百万家产,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也是居有华厦出有车,吃香的喝辣的了。他以为自己有了本钱,便又来纠缠司雨,那架势就好像司雨除了他真找不到其他人一样。而司雨偏偏又有一段漫长的空窗期,在那个时候被,真的是又气又恨又无奈外加嫌弃:谁让她不争气,拿不出成绩来还击他呢?后来和雷耀结婚的时候她真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一度还想请他来参加婚礼,后来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她可不想在婚礼那天找霉气。然而不知道他是她的克星还是怎么的,她竟然在怀疑婚姻出了大问题时和他狭相逢,又是又气又恨又无奈……

  “哦,你好啊。”虽然厌恶他,司雨依然是彬彬有礼——有时候尊敬别人也是尊重自己。“有阵子没见你啊。”

  “哦。我去做生意了。在伊拉克呢,国际生意。”梅若庭骄矜地一仰头,咧开嘴笑了。他长了一口乱牙,却在牙齿上镶了一排钻石,被口水一浸都发灰了,一张口简直是恶心加搞笑。除了这副牙齿打扮得过头之外,他的衣着和发型也有些抽。他并不是那种标准的暴发户打扮——如果是那样的打扮还好了呢,而是按照市场上的男模的方式打扮的。众所周知,这种打扮是需要气质和长相的。就梅若庭那样,穿上之后只能是时尚。每次看到他这幅样子司雨都想骇笑,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因为今天特殊,司雨看到他后除了觉得好笑外,心里还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

  “哦,国际生意啊,真了不起。”司雨胡乱地客套了几句,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呢,改天请你去我们家喝茶。”

  转身的一霎那,她似乎听到梅若庭在身后嗤笑,就当做没听见,大踏步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回头一看,竟发现梅若庭开着车跟着她。

  “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梅若庭盛气凌人地说。“你家离这里不是还有街了么?”

  街?说的是她的娘家吧。司雨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他还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梅若庭在同学中的人缘可以说是失败一彻底,没人愿和他多说一句话。他不知道她的婚讯完全有可能。要是之前,她肯定会骄傲地告诉她“挪地方”了——因为已经结婚了。现在却喉头虚虚的什么都不想说。

  “不了,我现在需要锻炼身体……”司雨僵笑着推辞。

  “坐上吧。”梅若庭更加盛气凌人,“不要瞎客气!”

  司雨感到自己被他的目光刺伤了——他那样儿,似乎以为是司雨错过他外加看到他自惭形秽,不敢坐他的车一样。一股心理从心中腾起,司雨冷笑着大摇大摆地坐上了他的车。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你这破车挺好的?不就是一“国产品牌”么?有本事你像雷耀一样开法拉利啊?

  第七章旧友很

  司雨上了车后梅若庭更加得意,开始无意地提起司雨的“婚姻问题”。当然了,他并没有明说,只是说现在女人多难嫁,男人对青春要求多么高,好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忙着相亲了,大龄女——比如二十七岁的女人嫁人更难之类的话。司雨静静地听着,基本上是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后来被他唠叨得受不了了,便忍不住转守为攻,“不过女人难嫁,也是因为现在好男人太少了。好多男人连工作都找不到,自然不能谈结婚了。你现在事业……也算安稳下来了,也该赶快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她的潜台词就是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你自己吧。就你外在和内在的水准,恐怕也难找到优质女吧。

  “这个啊。”梅若庭骄傲地一仰脖子,“现在还不考虑……因为追我的女孩太多了。”

  追?司雨差点笑出声来,仔细看他却不像在。司雨呆呆地看着他,觉得他说的话简直匪夷所思,仔细想了想后却觉得他可能没打诳语。现在就是有很多女孩,既无品味又无眼界,看到男人有一点点钱就贴过来,即使对方相貌丑陋内心猥琐也无所谓。她前不久不还在网上看到人说一个矮个子猿猴般的小气花心公务员还受很多女孩追捧呢么。像梅若庭这样的人身边有人追腥逐臭也不奇怪。想到这里司雨轻蔑地撇了撇嘴,心里却感到又沮丧又:都是这帮女孩子不尊重自己,把女人在婚姻市场上的行市整个都带衰了。

  梅若庭见司雨的脸色晦暗,不由得更加得意——他肯定以为司雨在为错过了他而黯然神伤呢。司雨猜到了他的想法,顿时无法再在车上呆下去,立即要求下车。梅若庭得意地看着她,竟没有阻拦她,大概觉得是时候让她自己“”一下了。司雨大踏步离开了街边,一阵疾走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口。妈妈好像在家。她看着发了一会儿愣,咬了咬牙并没有敲门。她知道她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她看不想让妈妈看到后白白担心。她转身下楼,回了婆家。她呆呆地在房间里坐下,忽然发觉身上湿腻黏人。她摸了摸身上,竟发现身上已经积满了汗水。天哪。身上怎么会出这么多汗?紧张的?

  司雨走进浴室冲了澡,出来后稍微定了定,觉得自己还是整理一下思,再去问问那位医生比较好。没想到一掏口袋,竟发现那张名片不见了!

  司雨呆呆地摸着空空的口袋,一股凉气从心底直窜上来。糟了,大概是掉了……掉哪儿去了?天哪,难不成……

  司雨顿时感到头顶上打了个焦雷,惊恐地掩住了嘴巴。天哪,不会是掉梅若庭的车上去了吧!要是让他知道她去找男科医生咨询……那真是丢人一彻底啊!

  司雨赶紧到处翻记事本通讯录,找梅若庭的号码。也许他还没有发现那个名片,她得赶快到他哪儿去,不动声色地把名片捡回来!

  然而因为司雨对梅若庭深深厌恶,根本就没留他的通讯方式,她没有办法,又转弯抹角地问了同学,才找到了他的手机号。她拿到手机号后先定了定,努力调匀气息,然后拨通电话,不动声色地说:“你好,我是司雨……哈哈,你住在哪里啊?到家了么?我好像把一个东西掉在你那里了,能让我去找一下么?”

  梅若庭没有提。司雨立即打的去了他那儿,第一件事就是审视他的表情。还好,他的表情很正常,不像是发现了司雨“丢人的隐秘”的样子。是不是不动声色?不可能。司雨了解梅若庭。他这个人一旦发现别人的后就会非常的促狭,而且一定会表现在脸上。想到这里司雨忽然有些愤愤不平:不是都说品德好才能成功么,这家伙品德这么差还能成功……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梅若庭把司雨带到了车库。司雨一头就钻进了车厢。

  “你丢了什么东西啊?”梅若庭看似无意地问她。

  “哦,是一个耳环。”司雨胡咧,同时用身体挡住车门。她可不想在自己找到名片时被梅若庭看到。真是郁闷啊……她就坐在这里啊,怎么没有名片的踪影啊?

  梅若庭站在她身后,喉结异样地抽动了一下,忽然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哎呀,你干什么?”司雨猝不及防,赶紧挣扎。

  “你就不用再装了!”梅若庭死抱着她就是不松手。

  “我装什么?”司雨丈二摸不着头脑。

  “你今天来这里,是要跟我重归于好的,是不是?”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司雨的下巴差点飞出去:这家伙自恋狂啊?同时更卖力地挣扎。然而即便梅若庭三根筋挑一个头,却也是个男人,司雨一时半会还挣不脱他。

  “你不用再否认了!”梅若庭动情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后悔……每次你看到我时,目光都是那么的哀怨……你一定渴望能重归我的怀抱吧!没关系!司雨!虽然你过我,但是我原谅你!只要你向我真诚地道歉,我就原谅你!”

  “天哪……”司雨觉得自己都要被鸡皮疙瘩淹死了:这家伙自恋狂啊!?

  司雨感觉梅若庭箍在她腰间的手有往她移动的趋势,赶紧用力去撕掰他的手,“你别这样!我……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哈,跟谁?”梅若庭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刚走几个月,你就结婚了?是前面有凤凰肉吃啊,还是后面有鬼追着?”

  司雨被梅若庭不屑的态度激怒了,大声说:“我和雷耀结婚了!”

  “哈?”没想到梅若庭听到这话后竟然笑了出来,“你和雷耀结婚?开什么玩笑啊?”

  “什么叫开玩笑?我就和雷耀结婚了!”司雨的血都涌上了头顶,几乎气得要喷火:怎么了?我跟雷耀结婚……就这么不可信么?

  “哈哈哈!”梅若庭笑得更厉害了,“你要是能跟雷耀结婚,我就能跟安吉丽娜朱丽结婚!”

  “你……”司雨气得发晕,豁出了力气跟他死挣。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说那不着边的了,”梅若庭死死地抱定她,用安慰和调侃的语气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是脸上过不去……没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用多说,过去的事情全当没有,从今天开始起我就是你的男朋友……啊,你要是急着结婚,也没关系,我也不学那些人,搞什么试婚订婚之类乱七八糟的……我明天就可以跟你领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哦,你可不要再犹豫了哦。过了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去你的!”司雨到了极点: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什么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正要用指甲抠他的手,忽然感到他的手松了。

  司雨讶异地回过头来,赫然发现梅若庭正尴尬地张着双手,讪笑着看向车库的门口。司雨立即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战战兢兢地往车库门口一看。

  啊!还好,站在门口的不是雷耀……怎么可能是雷耀嘛,雷耀和梅若庭根本没有交集,更不能知道她到梅若庭这里来了……那这是谁……啊!是个女人?还以一副的神情看着梅若庭,一副要问责的样子……

  啊!司雨忽然感到了一股火灼般的,脸顿时涨得血红:这个女人难道是梅若庭的爱人!?梅若庭这王八蛋,都有爱人了,还、还、还想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玩她?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

  那女人气呼呼地走来,走到梅若庭面前,抬起手准备打他,最终却没有打下去。又转过身来撕扯司雨,司雨却早已跑了出去。她在街上冲刺般地狂跑,感到脑子都要炸掉了:什么跟什么啊!?竟然搞得像跟梅若庭,然后被梅若庭女朋友发现一样……还有比这更、更丢人的么?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难堪加上狂跑,回家后司雨的身上又汗湿了。司雨骂了句“倒霉”,钻进浴室里洗澡,洗着洗着觉得口渴难忍,出来后不擦头发就抱着水瓶喝水。

  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走过来,把手里的一个东西轻轻地放在司雨面前。司雨光顾着喝水,暂时没有发现。喝完之后一抹嘴,忽然看到视野边缘有个东西,定睛一看,顿时差点把水喷出来:天、天哪,这不是那个医生的名片么……怎么在这里!?

  司雨朝旁边一看,顿时感到脑中一阵酸麻,回过神时已经跳了起来。天哪,站在她身边的竟然是雷耀!

  天哪!天哪!不管雷耀正不正常,她不问他就去找医生咨询,都是件很冒失的事情……而且如果雷耀没有病,她这样做,无疑是对他最的质疑!一想到这里司雨不禁抖了起来,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紧张得看不清雷耀的表情。

  雷耀的表情倒很淡定,不像是或是曾经的样子。司雨稍微冷静了一点,傻傻地朝他笑了笑——刚一咧开嘴就觉得自己傻透了: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表示自己没心没肺还是不以为然啊?

  一见她笑雷耀也苦笑起来,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问我来着……没想到你一直没有动静……我还一直以为你不在意……没想到你还是挺在意的……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司雨像被人兜头打了一锤,脸“唰”地变白了。雷耀这句话,让她彻底陷入了被动。但她现在已经来不及纠结这个,她现在只关心雷耀晾着她的!

  “我其实也想问来着……只是问不出口。”司雨低声说,一面说一面惊惶地偷看他。

  “哦。”雷耀晦涩地笑了笑,牵过她的手,放到手心里,地用手按住。“是的,这的确不好问……其实我也有错,我该一早告诉你的,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司雨心头一凉,心跳的速度猛地到达了极限: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他在结婚前夕遇到了什么意外,导致……

  雷耀见她一副极度恐惧的样子,愣了一愣后苦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放心,没那回事。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司雨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软软地几乎要往下瘫,但心里仍有一根弦绷着:那要不是身体上的问题……那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嫌弃她?

  雷耀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容愈加晦涩,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这是一件挺复杂的事情,我要慢慢跟你说……你听过之后,一定觉得我很封建,或者是个老古董……”

  司雨越听越迷糊,愣愣地看着他:怎么还和封建搭上关系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其实……”雷耀迟疑着开了口,“我们家祠堂里供着的爷爷,不是我的亲爷爷……我奶奶是带着我爸爸嫁到我爷爷家的。我亲生爷爷另有其人。”

  “哦。”司雨低低地应了一声,依旧是一头雾水:爷爷辈的事情啊,隔得好远嘞……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奶奶改嫁的时候我爸爸还很小,但是父子亲情是剪不断的东西,所以他还偷偷地和亲生父亲保持联系,并时常和他见见面。后来我的亲爷爷家里和我的后爷爷家里起了纠纷,我奶奶又是因为和亲爷爷闹了矛盾,含恨改嫁的,所以和亲爷爷接触就成了这边的禁忌。父亲只好尽量减少和亲爷爷联络的次数,但还是在我小时候的时候带我去见了他几次。”说到这里雷耀顿了顿,露出缅怀的神色,“和我奶奶描述的不同,我的亲爷爷其实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按理说人年纪越大,对以往的就应该越淡漠才对,但不知为什么,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奶奶对我亲爷爷的反而越来越强。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我们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亲爷爷的事情,更别说公开和他见面、做和他有关的事情了。”说到这里雷耀露出了忌惮的神色,司雨则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她见过雷耀的奶奶,住在郊外的别墅里,由很多佣人伺候着疗养,脾气古怪得要命,活像一个老巫婆——说真的,司雨真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丈夫的奶奶,但是除了这个词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来形容她——她就是像个老巫婆,非常非常像。如果忤逆这个老巫婆的意思,天知道她会怎么大吵大闹。

  雷耀苦笑了一下,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就在我结婚的前夕,我的亲爷爷死了。虽然在现代社会,因亲人逝世而嫁娶的习俗已经不复存在,但我就是无法装作不知道,悠哉悠哉地结婚……他是我的亲爷爷,我却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所以就格外想为他守孝……然而那个时候婚期已近,我奶奶又依然很恨他,如果我提出推迟婚期,我奶奶肯定会大吵大闹,对你也不公平……所以我就没有吭声,但之后一直有负罪感,一直无法悠哉悠哉地把……婚姻变成事实。”说到这里他难堪地清了清喉咙,声音反而更含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也知道我这种想法在现代人看来一定很,所以就没好意思对你说,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你这么做……然而你一直都不是很积极,我就一直逃避到了现在……没想到其实你是很在意的……哈哈,当然会在意的……但是你既然不是很积极,我也不好提起这个话题,就一直等你问我……没想到你竟然……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对不起……”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有错……”司雨涨红了脸,感到十分的为难。她知道雷耀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定不是只想征求她的原谅,一定还希望她能配合他守孝。说真的,既然已经结婚了,她就不想再荒着。一来是因为她对雷耀是爱着的,二来婚后还要荒着,不管是什么原因,总让人觉得不祥。但是对中国人来说,孝敬长辈几乎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雷耀对他亲爷爷又很微妙。她要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雷耀为他亲爷爷守孝,那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你就尽管为你爷爷守孝吧,没有关系……”司雨异常地吐出了这句话,“这是伦常,我理解……你不用担心,我会慢慢地等的。”

  “谢谢你!你真善解人意!”雷耀感激地握紧了她的手。

  司雨勉强地笑了笑,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没关系,反正你守孝的时间一定不会太长的对吧。三个月?”

  雷耀的脸色一僵,神情又变得晦涩起来,“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

  “哦。”司雨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又造了次,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却格外不放心起来:看他的意思,难道还不打算只受三个月?还打算守一年或者更长不成?

  第八章不靠谱的孽债

  不过即便他要守一年,也比有毛病强得多。司雨立即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乱乱。没想到乱乱听了她的转述后就沉默了。司雨刚刚亮堂起来的心顿时又暗了下去,苦笑着对着电话说,“怎么,你不相信?”

  “是啊,不相信。”乱乱犹豫了片刻后说,“我说实话你别生气……这个理由,在我听来,简直像扯淡……”

  “是啊,我也这样想过,不过我后来想,一听起来就像的话,反而可能是真话,”司雨慌忙说,“因为没人会撒这种谎……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我相信她。”她用的是抗辩般的语气,就像她真的相信雷耀的话一样。其实与其说她相信他的话是真的,倒不如说是希望他说的话是真的。她可不想再度变成担心丈夫无男性功能的……可怜小女人……

  “你说的倒也是……”乱乱沉吟了会儿后说,“而且如果他真的有病,这样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说……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的,而且如果是在很久后才发现,对他的只会更猛烈,也可以在离婚时据此要求多分财产,甚至索要赔偿……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会在意钱财,只是说他应该会考虑这件事情……也许他真的没什么毛病……只是……”

  司雨敏锐地感到乱乱可能想到了其他重要的事情,心猛地悬了起来。

  “算了,不说了。”乱乱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说吧!你尽管说没关系!”司雨赶紧叫她打消顾虑,还顺便给她了点压力,“再说我的胃口已经被你吊起来了,如果你现在不跟我说,我之后恐怕会地胡思乱想,更加伤神!”

  “好吧……”乱乱迟疑着说,“我担心的是……他是在为别人守身……我怎么想都觉得他过不过婚姻生活和他爷爷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司雨的心头“突”地一跳,接着整个心都翻滚起来,“你的意思是……他是……”

  “是啊。”乱乱沉着嗓子说,“他是不是在为自己死去的女朋友守身?如果他有这么一个曾经非常爱,却没法在一起,又在他结婚前夕忽然死亡的女朋友,他为她守身还靠点谱!”

  司雨的心里“呼隆”一下子黑了,接着便彻底乱了。老实说这个想法她也一直有,但是一直没有成形——或者说她是没敢让它成形,乱乱的话就好像一把火,一下就把这泥水般的模糊想法烧成块了。天哪,怎么还会这样啊……虽然这件事还没有确认,但光是有这种猜测就够她受了的。天……别人光羡慕她嫁得好,谁又知道她的苦楚……不说别的,就这一惊一乍的怀疑和猜测就够她痛苦的了!

  司雨打开了首饰盒,把首饰一字排开,又拿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现金。她在想拿什么贿赂陈妈比较适合。说真的,要想弄清少爷的私生活,最好的方法就是贿赂家政人员,他要是和女人交往,一定会把她带到家里玩,陈妈应该知道一些。只是陈妈看起来有点深不可测,又有一副可能贪得无厌的样儿,她现在手里还没什么私房——除了那串意义非凡又无比巨大的黄金项链,怕经不起她……那就贿赂其他的小保姆?不行。那些小保姆似乎对雷耀心怀不轨。如果发现她在偷偷调查雷耀之前的私生活,怀着离间的想法,去告诉雷耀就糟糕了……

  司雨正在苦恼,忽然听见手机铃响。她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她一激灵,小心翼翼地接起它,“喂……”

  “你好,”电话那边的女声冰冷锋利,“我叫新兰,是梅若庭的爱人。我们出来谈一谈吧。”

  什么?司雨听到这话的时候简直想把电话摔了:怎么?她以为她司雨在勾引她的梅若庭?长没长眼啊她?她以为梅若庭是什么东西啊?她这样想,简直对她司雨的莫大的!

  但即便这样想,司雨还是压住火头,细声细气地和她答话,问明了见面的地方。没办法。不能不理她。这女人不明,说不定会胡乱搅合,如果闹到让雷耀产生误会,那就倒霉一彻底了。

  新兰约她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咖啡厅。司雨逃离梅若庭家的时候曾匆匆朝新兰瞄过一眼,因为慌张并没有往脑子里记她,因此对她长的什么样,竟完全没有概念。

  一个女人朝司雨的位子款款走来,大概就是新兰了。出乎司雨的意料,她打扮得并不俗艳,看起来也并不——不像是会傍梅若庭那种人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裙,布理中有若隐若现的银丝;脚下蹬了一双乳白色配钻的皮凉鞋,除了一对珍珠耳钉和一条细细的水晶项链之外,上下没有别的饰物;一头直直的披肩长发清爽亮丽,只别了一个软陶发卡。总而言之,从打扮来看,不像是没有品的人。

  她跟司雨打了个招呼,款款地坐下。看起来有点教养。不过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的动作有些僵硬,那副有教养的样子也许是刻意的。她乍一看来长得还不错,但仔细看看却发现顶多是姿色平平,脸上诸多的瑕疵都是靠化妆遮着的。她坐下之前表情还颇谦和,坐下后却猛地倨傲起来,以一副地位稳定的正室的神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雨。

  司雨不屑地撇了撇嘴。拿起点好的冰饮料喝了一口,用它暂压心里的火头:这算什么事啊?她根本不该在这里的啊!

  “我已经听说你和梅若庭的事情了。”新兰微笑着说,态度客气但饱含锋芒,“你们之间的情爱纠葛是很,互相错过时也很可惜,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已经有了我,也很爱我,对你假以辞色,可能只是稍微怀旧,你明白么?”

  司雨没有回答,暗暗地撇了撇嘴:我说美眉诶,没文化就别装。你以为你这话说得很文艺啊?用词不当语意不顺,还不如说市井俚语呢!

  新兰见司雨没有答话,以为她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两条精心描出的眉毛微微蹙起,“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我告诉你,他已经被我罩得死死的了,你已经没有机会……”

  司雨这句话宛如高山流水,势不可挡,全都拍向新兰脸上,活脱脱把她拍愣了。新兰直着眼看着司雨,双眉缓缓地立起,接着脸上的肌肉也缓缓扯起——司雨知道她下一个节目肯定是跳起来大吵大闹,赶紧一口喝光面前的可乐,转身离开。没想到刚转过身就看到梅若庭走了进来,顿时一愣。

  梅若庭看到司雨后也是愕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司雨背后的新兰,忽然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谁叫你来找司雨的!”

  “你才臭不要脸呢!”新兰了,龇牙咧嘴地顿时像个泼妇,“我怎么不能来找她?她是你亲妈啊还是怎么的?你这个臭丫挺的,老娘跟着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还像偷吃,被狗吃了!?”

  梅若庭听到这些话后哪里还忍得住,立即冲过去和新兰打成一团。司雨立即抽空溜了。她憋住劲儿快步走,走了半天还能听到新兰在店里扯着嗓子叫。真是厉害的娘们啊。梅若庭有她管着,应该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吧。也许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司雨抬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地祝祷:但愿能结束吧。

  怎么可能结束啊。这天半夜,司雨忽然被手机铃吵醒。起来一看是梅若庭的电话号码,顿时吓了个半死。还好雷耀不在身边——他自从跟司雨说明他是在守孝后,便大模大样地和她分床睡,离司雨这边还有点距离。司雨赶紧拿着手机冲进卫生间,接起后朝他低吼,“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呜呜呜……”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梅若庭的哭声,在黑夜中听来,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司雨啊……你竟然真的结婚了……竟然真的跟雷耀结婚了……你怎么可以跟雷耀结婚……我竟然没来及娶你……”

  “是啊!我已经结婚了!”司雨心头起火——他这说得,就好像他拥有跟她结婚的第一顺位一样,他以为他是谁啊——恨恨地打断他的话,“是的!我已经结婚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没想到梅若庭置若罔闻,继续自说自话,“你知道吗,你把我的生活变得毫无意义了……你知道这些年我奋斗的动力是什么么?就是和你结婚……我要赚得多多的钱财,让你后悔抛弃我,再求着和我结婚……”也许是因为激动过度,他把一些说不得的想法也说了出来。司雨听了之后更加火冒三丈,“你奋不奋斗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呸,还什么求着你结婚,你当我是……我告诉你,就算我五十七了还没嫁人,就算你拥有亿万家财,我也不会求着你结婚!”

  “啊,对不起!”梅若庭省悟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我知道你有志气……我那只是妄想……不,即使是妄想也有错,我先向你道歉……其实我是很你的,真的……你听我说,雷耀他配不上你,他只是一个花钱的公子哥,自己根本没本事挣钱……而且他娶你可能只是想弄个管家婆在家里放着,外面肯定还包养着三个四个……”

  “去你的吧!”司雨彻底火了,“他有没有包养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却已经包养了一个了!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你是说新兰那臭娘们么?没关系,我立即把她甩了,只要你愿意回我身边……”

  “你甩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司雨觉得梅若庭已经不可理喻,几乎要忍不住大吼出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找你!你能不能认清现实啊!”说完就把手机挂了。挂断手机后才省悟自己的声音可能太大了,不知道雷耀会不会听到。一想到这个她就感到十分惊恐,赶紧把门推开一条缝,朝雷耀那边看。

  还好雷耀没有动静。她便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睡着,却因为动怒久久睡不着。然而她现在不仅仅是需要生气而已。看梅若庭的样子,他似乎已经了……虽然她和他之前什么都没有,但男女关系这种事是最说不清楚的。而且人们都更喜欢相信坏事……如果他一时冲动,做出像找雷耀打架这样的出格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司雨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并没有发现梅若庭有什么动作。然而她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以梅若庭的个性,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时间越久,就会越强。他越没有动静,她反而越要在意。

  因司雨愿意成全自己的孝心,雷耀对司雨很是感激,因此对她格外的好——这好当然只是多陪她玩玩,给她买点东西。即便如此司雨已经很满足了,甚至还有些感激。因为她知道,雷耀的工作可是很忙的……

  然而就在一天逛街时,司雨和梅若庭不期而遇。当时雷耀正在带司雨挑选雪花水晶球——不知为什么,雷耀总是想当然地以为她喜欢那种很小女生的东西,也总喜欢给她买。她也只有微笑着接受。当时雷耀拿起了一个有标准风味的雪花水晶球,微笑着问司雨喜不喜欢。司雨对这些东西早就不感冒了,但还得装成感兴趣的样子,把它凑到眼前仔细看。

  水晶球里忽然出现一个膨胀的人形。司雨吃了一惊,抬头一看,顿时心头一凉:糟了,是梅若庭,是梅若庭……他怎么会在这里?逛商场?不像。因为这家伙一看到他们就阴笑着走了过来……难道是为她而来的?

  虽然知道现在装不认识没用,司雨还是下意识地别过头去。然而让她惊讶的事情出现了:梅若庭没有奔向她,而是径直奔向了雷耀,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雷耀竟然微笑着回了个招呼,竟像和梅若庭老早就认识一样。看着司雨讶异的目光,雷耀微笑着向司雨介绍,“这是梅若庭先生,是我生意上的朋友。”

  “呃?”虽然知道梅若庭是为了她才刻意接近雷耀,司雨还是下意识地盯了梅若庭一眼。因为她觉得诧异:就他那样儿,配跟雷耀做生意?

  梅若庭脸上掠过一丝愠怒,但仍就笑得开开的,“我和司小姐认识……她还是我的校友呢。原来你们是夫妻啊,这世界真小呢!”

  司雨愠怒地笑了笑,除了因为他胆敢接近雷耀之外,还觉得他肯定是忽悠了雷耀——就他那资本,能帮雷耀做什么?她本着不让雷耀的心态,微笑着对梅若庭说,“我也感到很意外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最近的业务是不是大大拓展了?”

  梅若庭乍一下倒没听出她是什么意思,雷耀却听出来了,赶紧微笑着解释,“梅先生很有能力,能弄到很多不好弄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是很他的。”

  “哦。”司雨轻轻地垂下了眼皮。这下明白了。梅若庭根本不会做什么有档次的生意,他干的那行当,说难听点就是个倒爷。国内倒国外倒,天南地北到处倒。大概他这次能为雷耀倒来什么稀缺的物资,所以才有机会接近他。

  “哪里哪里,我哪够资格让雷先生啊,我就是一个倒子。”梅若庭抽动着鼻翼笑了。从他故意没用倒爷,而用了“倒子”这个似是而非的词来看,他已经很怒了。什么叫倒子啊。捣乱的人才是倒子呢。他这是不是等于向司雨宣战,自己会把她的婚姻倒得乱七八糟?

  司雨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头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

  梅若庭和雷耀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司雨也没了挑选东西的兴致。她随便要了一个雪花水晶球,就催雷耀离开。在车上看似无意地跟雷耀提起了梅若庭——她得提醒雷耀和他保持距离。她含蓄地说梅若庭只是个倒爷,雷耀没必要和他多打交道。

  “这可不一定啊。”没想到雷耀对她的话并不赞同,“你没做过生意,可能不明白……其实归根结底,做生意就是倒卖东西,他能从中国往伊拉克倒卖东西,已经算挺有本事了。”

  “呃?”司雨的感觉就像被人糊了一嘴的马粪,不敢再多话了。她悄悄地瞥了一眼雷耀,看着他阳光得没有一丝阴霾的脸,心里暗暗担心。糟了,听他的口气,倒像对梅若庭挺赏识的……大概是因为太单纯了。梅若庭说几句漂亮话他就信了。唉。他这么单纯,这叫她怎么放得下心啊……以后天知道梅若庭会对他耍什么手段,就他这么单纯,能么?

  第九章

  以后梅若庭果然频频对他耍起了手段。耍的什么手段呢,请客吃饭。他频频地请雷耀出去玩儿,雷耀也一并赏脸。司雨一开始以为他是想用来和雷耀套近乎,之后再在做生意时占他的便宜,之后却猛然发现不对:这又不是在演韩剧,雷耀家的企业树大根深,梅若庭绝不会笨到打算先把他家的企业啃倒,再来夺走她——那真好比是蚂蚁啃大树。要想她的婚姻,有一个最快捷的通道,那就是引诱他出轨……天哪,这些天他一定是频繁带雷耀去那些声色场所……天哪!要是这样她还坐在家里干什么!?

  一想到这里司雨简直有拿把剪子把梅若庭捅了的冲动,但细想之后没敢轻举妄动。这天雷耀又被梅若庭请出去了。她便偷偷地跟在后面,叫了一辆的士,让女司机“偷偷”地跟在他后面。司机是个乖觉的人,一看就知道司雨的目的是什么,在上做得甚妥。然而她又不足够乖觉,开车不久便打开了话匣子,“哎呀太太,你这是在老公吧?”

  司雨的脸色顿时灰了。

  女司机知道她默认了,便滔滔不绝起来,“唉,太太你做的对。对男人啊,就不能太放心了。我之前就是实心眼,对我家死鬼太放心了,被小三钻了。所以啊,我们女人,这辈子,信谁都不能信男人!哎,太太,你这是调查他有没有外遇啊,还是已经发现他有小三了,准备去拿啊?”

  司雨没有回答。她已经生气了——当然会生气了。她就是怕雷耀会被其他女人骗才出来的。现在听到这种话,能不又糗又怒又心乱如麻么?

  女司机见司雨没有回答,便又自顾自讲了下去,“不管是去捉小三还是拿,大妹子我告诉你,对那小三都不能轻饶……见到她就要狠狠地打,大妹子,你可能不会打架,我跟你说个制胜的法宝,那就是一上去就抓住她的头发,之后就对她狠狠地扇狠狠地踹……”

  女司机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讲了下去,纯属口头泄恨。司雨只顾着看着前面雷耀的车,对她简直是难堪其扰,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

  雷耀的车停了。果然是家。司雨脑中一乍,藏在后座里看着他和梅若庭进了的大门,之后便下车准备往里溜。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跟女司机算钱,随便掏了几张大票便塞到女司机的手里。没想到女司机一抬手就挡了回来,“大妹子,我不收钱。今儿个算我们有缘,我们又同命相怜,姐姐我今天不收钱,全程免费!如果要打架,你也尽管喊我,我可以帮你拦着你老公,让你狠狠揍那娘们。”

  司雨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三八,不禁哭笑不得。她转身溜进,一进去就感到很不适应——这里面的音乐响得发炸,还有股奇怪的味道——那是菜香酒气和香水味混合在其一起的味道,一下就能侵入人的肺腑深处。司雨拿了钱贿赂了侍应生,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包厢。据侍应生说,里面是雷耀和梅若庭,还有两个男客——估计是梅若庭找来陪吃的,这些人主要的任务就是气氛,在某些饭局里已经必不可少了。司雨找包厢的门打量了一下——镶着红色的不透明玻璃,似乎关住了无尽的暧昧。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叫小姐了么?”

  侍应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说那位梅先生叫了四个,不过目前只是陪唱陪喝。司雨感到心头血突,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包厢的门开了,司雨赶紧躲到角落,猝然听到梅若庭在那里扯着嗓门大叫,“这个小姐不漂亮!雷先生不满意,换一个换一个!老马也太不像话了,怎么拿这种货色来敷衍我们?我告诉你,这位雷先生可是稀客,是你们请也请不到的!”

  什么?一听这话司雨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雷先生不满意?难道是他在挑?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悻悻地从包厢里走了出来,几乎是和司雨擦肩而过。司雨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顿时感到一阵头晕一阵恶心。她往旁边一让,让那女人走过去,然后朝包厢里看,希望能看到雷耀的脸,看看他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司雨感觉门扇就像打在自己心上似的,呆看着门动弹不得。真是匪夷所思啊。她明明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怒火烧爆了,在她的臆想里,她已经怪兽般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乱冲乱撞,打碎所有能碰到的东西,身体却像被混凝土浇铸过一般动弹不得。

  一个女人兴冲冲地来了。司雨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让。可能利欲烧心——大概已经有人向她描述了雷耀多么有钱,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注意司雨。她穿着素雅的旗袍,脸上的妆也素丽了许多,身上的香水也不那么冲鼻子。果然是更好的货色。

  那女人走进包厢后门又关严了。司雨神经质地在门口踯躅,却就是不敢进去。她非常想看看雷耀现在在做什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他不是说他要为他爷爷守孝的么?那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她真想进去他,至少也该把他揪出来……但是她就是……不敢!不敢啊!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条件悬殊太大,而且因为……直到现在,她和他之间,都还非常生疏啊!

  门忽然开了。司雨条件反射般退出了好远。雷耀被梅若庭他们簇拥着出来,脸一晃便转过去了。司雨茫然地想要走进,却被另一拨往外走的客人挡了一下。等她绕过那群挡住她的客人的时候,雷耀他们已经不见踪影了。司雨的脑子里“嗡”地一响,忽然撒腿就追。因为她记得,跟在雷耀他们身后的,还有几个女人!

  司雨冲出,雷耀他们的车已经开了——他们好像都坐上了梅若庭的车。大概雷耀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就把车寄存在这里——司雨现在根本没空管他的车放哪儿了,只是到处找计程车。幸亏那古道热肠的女司机还等在那里——她好像已经预料到司雨今天不止要“追一程”——过来人的经验?女司机看到司雨后大为兴奋,施展车技追赶雷耀他们,一面开车一面唧唧呱呱地跟司雨说“打小三”秘籍。司雨同样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紧张地注视着雷耀他们的车尾,目光简直要在擦出火花来。

  哎呀!红灯。雷耀他们在红灯闪现前一秒钟驶过了口,她们却被红灯拦在了这边。司雨急得直敲座位,那女司机却显得比她还急。红灯终于变亮了。女司机沿着街道加速,终于在街尾看到了雷耀他们的车尾。好的!没跟丢——不过隔得距离依旧远了些。女司机加速想要缩短距离,却总是被前面的车阻碍。雷耀他们在一家宾馆的门口停了下来,走了进去。等司雨冲到宾馆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数分钟以后。他们早就不知道进哪个房间了。司雨故技重施,逮到一个服务员连贿赂带,问出他们在五楼的一个套间,点了几瓶叫什么“斯”的酒,最重要的是,带了几个女人……

  司雨疯了般冲到套间的门口,却又在套间的门口站住了。这件事太突然了,也太丑陋太可怖,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她现在已经确定了。雷耀是在骗她,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该怎么办?是冲进去,还是默默地离开?不……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要不要冲进去的问题了,而是她之后在婚姻中还如何……

  “哎呀,大妹子,你怎么了,害怕了?”司雨一激灵,这才发现女司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天哪,她跟过来干什么?

  “是不是怕你老公打你啊?”女司机上前一步,“没关系,我告诉你,男人在这个时候最是心虚的……你尽管进去踹那贱女人,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不,不是……”司雨哭笑不得,本能地想把她赶走,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走……天哪,这是哪门子的三八大侠啊,怎么搞得比她还激动……她简直要疯了!

  “没事的,进去!踹!实在不行有我的呢!我帮你讲理,必要时再帮你喊!”女司机竟激动得要替司雨踹门。

  “哎呀……不行!”司雨差点晕过去,赶紧阻拦她,却听到腰间手机响。

  听到手机铃后女司机也冷静了下来。司雨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竟发现是雷耀的号码。

  呃?他?司雨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接起后喉咙都不当家了,声音抖得像心电图。“喂——?”

  “你在哪儿?”雷耀的语气很是平稳,背景也极安静。

  “我……”司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同时下意识地朝房间的门看了看。

  “你到底在哪里?我在家。”雷耀似乎有些着急。

  “啊?”司雨脑中一麻,一时间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他在家?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怎么了?”女司机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朝房间的门看了看。“还进不进去找你老公了?”

  司雨如梦方醒,为了防止女司机再说什么怪话被雷耀听到——刚才雷耀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对雷耀说了句“我马上就回去”便挂断了电话。她本来不想对女司机多说,但大吃一惊后心态忽然变得异常的无助,竟下意识地求助般对女司机说:“天哪,怎么办……我老公竟然在家……”

  “什么?”女司机也感到匪夷所思,“我们不是一追过来的么?他怎么抽身飞回去的啊?”但见司雨脸色晦暗,表情迷惶,便不在这事上纠结,催司雨赶紧回去,“不管怎样你先回去吧。回去……回去问问……唉……”

  司雨一咬牙,转头就往楼下冲——因为太慌张,她竟忘了还有电梯可以乘。女司机拉她坐电梯电梯下来,问明她家的,又把她送回了家。临分别时女司机又拉住她,塞给她一张名片,“我叫张茉莉……大妹子,我们今天也算有缘,就交个朋友吧,我们也算同命相怜……这有我的号码,有事的话……就打我电话吧!”

  司雨把名片揣进了口袋。意外地没有感到反感。她心头惴惴地走进房间,发现雷耀正倚在椅子上看书,见她来了,微微一笑,“回来了?”

  虽然雷耀似乎没有追问她的去向的意思,司雨还是讪笑着编了个,“我去找乱乱了……我跟她好久没见面了,便到她家里吃了个饭……”

  “哦。”雷耀微笑着翻过一页书,忽然抬头注视她。

  司雨一激灵——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目光中有棱角,被看得发怵,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然而她刚把目光移开就感到一个高大的影子靠了过来,转头竟发现雷耀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朝她的头发上轻轻一嗅。

  司雨愣住了。

  “你的头发上,有的味道。”雷耀不可名状地笑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且深不可测,“那种味道很特别,也很,人进去之后,衣服和头发多少都会染上一点,而且不容易被弄掉。”

  司雨宛如高楼失足。

  “你是去了吧?”雷耀依然是笑着,目光中却似乎有了刃口。

  司雨脑中一麻,差点瘫倒在地。天哪,她怎么会这么被动:身上有的味道,还撒谎说自己去乱乱家玩了……天哪,怎么搞得像她不,瞒着老公到夜店玩乐一样!?这可不行,她绝不能背上这个……但她还能怎么办?跟雷耀摊牌,说是自己是因为他才去的?那还不闹个不可开交?

  她的思绪在脑中剧烈地翻滚,表面上却呆怔怔的,倒真像是偷着玩被了一样。更加显得被动。

  雷耀审视着她,目光非常的沉郁,忽然粲然一笑,“是不是去我了?”

  “呃?”司雨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说了实话,“是……”却又因为紧张茫然而立即否认,“不是……”

  “哈哈。”雷耀戏谑地一笑,“不放心我啊?怕我被里的那些狐狸吃了?”

  “不是……”虽然雷耀说的就是司雨心里想的,她还是不能这样说,“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梅若庭,他是个不正经的人,上学时就是这样……”话出口后忽然省悟这样会让人怀疑他和梅若庭很熟,又赶紧补了一句,“同学们都这样说。”

  “哦。”雷耀晦涩地一笑。“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到娱乐场所谈生意联络感情,已是这个社会的常态。中国人是个异类的族群。如果你和别人格格不入的话,恐怕就不好做生意了……”

  他这句话好比绵里针,乍一听很委婉,仔细听听却说得很重。司雨赶紧投降,“对不起……我知道了,下次绝不会再去了。”

  雷耀偷睨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你相信我有自控能力。我是个有原则有品味的人,绝不会跟那些女人缠到一块。你为我担心无可厚非……但也请你信任我,好么?”

  司雨脸上浮起一层湿红,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相信雷耀有自控能力,真的。但实在没法不为他担心。不为别的,就为这世界太复杂。有时候,越是洁身自好的人反而越抵挡不了风月老手的,理由很简单——没经历过。但现在雷耀已经这样说了,就由不得她再说什么。

  因为“”,她也没敢问雷耀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后来她从陈妈那里辗转问出了雷耀回来的时间,推断出雷耀在梅若庭他们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了。雷耀既然离开了,梅若庭为什么还带女人去宾馆呢?哦,大概是他因为没有,心里不爽,才带女人去泄闷气的吧。真是猥琐。太猥琐了!

  雷耀上了会儿网就睡了。司雨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打电话梅若庭。为了方便自己斥骂他,司雨特意跑到了储藏室里。

  第十章老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电话一接通司雨就朝手机低声咆哮。电话里隐约能听到女人的淫言荡语,梅若庭似乎还和小姐们在一起。发现这一点后司雨觉得非常恶心,忍不住对着手机。然而她再骂,也只是说他的做法,并说他们的夫妻感情很是牢固。叫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他们夫妻之类。梅若庭一声不吭地听着,等她骂够了才开口,语气竟很是沉稳。“你听我说……不要被雷耀……他可能是老手,所以才会对今天的小姐没兴趣……”

  一听这话司雨头皮都发炸,恶狠狠地吼出一句,“我才不听你胡扯呢!”

  “不是,我没有胡扯,是真的!”梅若庭斩钉截铁,“你没什么阅历,可能看不出……但我确定雷耀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他的真面目揭开给你看的!”

  司雨听他还在自说自话,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地挂断了电话。回去爬到床上躺着,心里还是砰砰跳:糟了,看梅若庭的势头,恐怕是不他们不……下一步,他还会出什么阴招?

  之后的几天司雨一直惴惴不安,连找工作都没了心情。梅若庭还是频繁地找雷耀出去“聚”,她不放心,但也不敢他——倒不是为了诺言,而是她发现雷耀挺精的,贸然他,说不定会被他。还好雷耀每次回来都神色如常,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但这也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似乎不能代表任何事。

  几天后雷耀要出个三天的长差,不知道和梅若庭有没有关联。司雨在家里呆着,表面上沉静,心里却活像动物园里的狼。她几乎是数着小时往下挨,终于盼到了最后一晚。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司雨现在一见到陌生的号码就发怵,接起后听到里面的声音更发怵:天哪,这不是新兰的声音么?她想干什么?

  “喂喂,是司雨么?”新兰很着急,“快联络你丈夫……梅若庭这次不安好心,他要把你丈夫骗到地下赌场去,教他赌博……快!赌博是个无底洞,任何大富之家,都会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你得赶快啊!赌瘾就像一样,染得快去不掉!你快联系你丈夫!”她今天在跟梅若庭互发短信的时候,意外地得知了这件事情。当然,梅若庭还没有对她推心置腹到把自己的全盘告知,而是在短信中漏了一句:我马上带雷耀去赌场。新兰立即猜出了梅若庭的用心,赶紧通知司雨——她这样做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怕雷耀万一真被梅若庭整倒了,梅若庭就有把司雨弄回来的资本了。如果司雨回心转意,回到梅若庭身边跟她争宠,那就麻烦了。

  司雨听说这个之后吓得脑子都麻了,赶紧拨打雷耀的手机。然而雷耀的手机却偏偏没人接。司雨顿时像陷入了冰潭,把什么的事情都想了出来,一时间急得只想找雷朔出面去找雷耀。仔细想了后却觉得行不通:也许雷耀那边什么事也没发生,更不是见了她的号码特意不接,只是忘带了手机或是把手机调成了无声。如果是那种情况,就算是叫雷朔打电话也白搭。再说雷耀未必会被梅若庭引诱去赌博,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她再把一大家子都起来,显然是没事找事。也许她现在该冷静下来,慢慢地等……不成啊!刚才那些只是她的主观愿望,事实可能很糟,甚至南辕北辙……雷耀啊雷耀!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到底怎么了啊!?

  司雨急得一夜都没有睡觉。只是呆坐在床上,抱着手机,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地给雷耀打电话。天快亮的时候,雷耀终于回电话了,语气竟然很惊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司雨的眼泪夺眶而出,搞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忽然放松。

  “我把手机调成无声了……今天早上一看忽然看到这么多电话……天哪,你怎么了?”

  “不是……”司雨本来想问他有没有被梅若庭引诱去赌博,话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卡在了喉头。她咬了咬牙,把这些话硬咽下去,迟疑着换了一副说辞,“本来也没什么……我只是给你打了一个电话,见你不回。很担心,又打了一个,结果你还是不回……结果一个接着一个,你都不回,我就越来越担心……”

  “哦,”雷耀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你真是的……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哈哈,我没事,只是忘了看手机而已。你不用担心!”

  司雨听他的语气异常轻松,既不像发生了什么也不像隐瞒了什么,便犹豫着放下心来。一放下心她的脑子就疲软了。放下手机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竟到雷耀回来时还没醒来。见她这样雷耀不仅又是惊诧又是好笑,把她叫醒后一个劲儿地问她怎么了。司雨只好编说辞敷衍他,一边编一边偷偷地注视他的脸。他的脸阳光得没有一丝阴霾,看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司雨这下真正地放下心来。

  说来奇怪,从那次以后,梅若庭便再也不露头了。司雨以为他是在策划什么更大的,仔细想想却觉得不像。太安静了。安静得就像一切都结束了一样。虽然这样想,司雨仍然保持着,直到再遇新兰的那天。

  那天的新兰换了一身裙子,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这个男人穿着高档的衣服,搭配得却很没有品味,满手戴的都是金戒指。大概又是个暴发户吧。司雨奇怪她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但也没有特别感到奇怪——像她这样的人仿佛就该这样,因此只朝她瞥了一眼就走开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新兰竟然追了过来,在她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虎着脸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这下你得意了吧?”

  “呃?”司雨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得意?”

  “你不用!”新兰逼近她,牙齿咬得几乎要冒火星,“你还真狠心啊,他不就是纠缠你几下么,你竟然狠心把他整垮……不过你也只能整垮他而已,你根本奈何不了我!我又找了个比梅若庭更好的,想让我和他一起完蛋,做梦!”

  “我怎么了我?”司雨怒了: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新兰怔住了,半晌才迟疑着问她,“你难道不知情?不是你你丈夫去做的?”

  “我丈夫?他干什么了?”司雨依然是一脸的茫然。

  新兰更惊诧了,朝她注视了半晌,发现她真的不像在之后,才迟疑着把事情的告诉她。

  司雨呆怔怔地听着新兰述说,越来越是,到最后竟然出离了。那天梅若庭是要带雷耀去地下赌场赌博,没想到雷耀手笔更大,直接把他带澳门去了。澳门的赌场世界一流,里面有很多梅若庭见所未所未闻的花样。凡是会赌的人都无法新式赌博的,梅若庭忍不住下手赌了一把,结果一下就输了个精光。输个精光不要紧,澳门的赌场允许你借贷,结果梅若庭无法自制,竟一夜之间把自己的所有家产都输了个精光。

  梅若庭身无分文后自然没脸再来纠缠司雨,也没有能力再供养新兰。新兰便离开他另找了一个。她离开后就没有再过问梅若庭的生活,不过听说他现在为了生计,在街上摆小摊。

  司雨呆呆地听着新兰讲述,脑中竟像被塞满了木屑,又是混沌又是刺痒。心里也想被揣进了一个跳动的大象,既重得要命又跳得厉害。说来有些奇怪,她听说梅若庭一败涂地之后,她竟有些……当然了,她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雷耀怎么这么厉害,不动声色地就把梅若庭给办了?

  当然了,雷耀可能只是无心为之——之后司雨询问雷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他说自己只是在听说梅若庭对赌场有兴趣后一时兴起,便带他去澳门去见识见识,没想到害他输光了家产,对此他也是很的。对他的话,司雨半信半疑。说真的,她很希望事实就是雷耀讲的那样,却本能地觉得事情不会怎么简单。也许雷耀真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是从梅若庭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什么,才会用计整倒他。

  想到这一点后司雨心里很是沉重,却极力劝说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商场如战场,雷耀在商场上混,有点手腕也未尝不可。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因为雷耀和她所了解的形象,越来越远了。

  事情结束之后,司雨把这件事告诉乱乱——因为不想给乱乱添麻烦,所以当时即使心里很乱也没有找乱乱商量,只在一切都结束后把结果告诉她。乱乱听了之后也是唏嘘不已。司雨心头和喉头都像被什么东西哽着,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乱乱也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直欲言又止。到最后,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司雨,老实说,我觉得你现在要纠结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雷耀说他要‘守孝’的那件事么?你还是好好留意一下那件事吧。”

  乱乱这句话很是厉害,把司雨的心砸得“轰隆”一声沉了下去。而且沉一彻底。是啊。她现在还管这些破事做什么……从雷耀现在的表情来看,他当时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在骗她啊!

  司雨开始不显山不露水地调查起雷耀的婚前生活来。不调查还犹可,一调查觉得处处都可疑。他们的婚房并不是雷耀以前的房间。雷耀以前的房间在四楼。他几乎没有带任何以往的物品进婚房,连衣服都是新买的。以前所有的物品全被他锁在了旧房间里。这就让司雨怀疑他是不是特意想要消除所有以前的痕迹。她到那间房间前转悠过几次,有一次终于忍不住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往里看。

  出乎司雨的意料,里面很明亮。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收起来,都被有序地摆放在该放的地方,就像屋子的主人还住在里面一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样的陈设对他有特别的意义?

  “你在干什么?”

  司雨赶紧爬起来,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糟了,是雷耀的妈妈!

  “你在干什么?”雷耀妈一连的狐疑和,“怎么趴在地上?”

  “啊,没……”司雨慌忙编理由,“我的戒指……戒指滚进去了……”

  “戒指?”雷耀妈朝司雨的手上瞥了一眼,发现结婚戒指还在她手上,便问,“是别的戒指么?”

  “是,是我从小摊上买来的绳编的……玉戒指……”司雨只好继续编。

  “小摊上买的?”雷耀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估计也是菜玉一类的吧?你怎么还戴那种东西?要注意品味!”

  “哦,好,好……”司雨唯唯诺诺,心里却大叫不平:小摊怎么了?菜玉又怎么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菜玉”这个名词,大概是指小摊通用的低档玉石。你又不是没穷过,你还能从没在小摊上买过东西么?

  “既然是从小摊上买的,掉了就掉了。”雷耀妈转身准备走,“雷耀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以前的房间。如果你喜欢玉戒指,我可以给你几个。”

  “哦,不用了,我只是买来玩玩……”司雨巴不得她赶快走。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找到其他方法进去看看。

  雷耀妈忽然“唰”地一下回过头来,目光如电。

  “呃?”司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

  “那是蟑螂么?”雷耀妈竟然大叫起来。

  司雨一惊,赶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迅速地从雷耀房间的门缝钻了进去。

  “天哪!怎么会有蟑螂?陈妈她们干什么吃的!?到底有没有用心打扫啊!?”雷耀妈暴叫连连,立即找来陈妈,叫她马上开门,“追杀蟑螂”。自己则站在房间中央,“坐镇指挥”。

  见她如此司雨简直哭笑不得。如果她从小就是千金小姐,这样矫情还情有可原。问题是她也是苦出生,也住过大杂院筒子楼,还这么矫情,简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不过听人说,暴发户对自己未发迹时的落魄都是不愿提及、甚至不愿成承认的,所以在享受富贵的时候特别喜欢讲究,有时甚至到了过分的地步——从雷耀妈现在的行为看,的确是如此。

  因为蟑螂是会到处钻的东西,所以陈妈他们把所有能打开的地方都打开了。期间一个小保姆拉开一个抽屉看了看,又把它推了进去。就在这一闪眼的空荡,司雨看到里面似乎有一张照片,便趁大家不注意,打开抽屉把它拿在手里。

  诶?是雷耀诶。旁边的女人好像不认识诶……大线索!赶紧揣起来!

  第十一章乌龙与乌龙

  揣好照片后司雨朝四周偷瞄了几眼,确认已经没有其他的线索。雷耀还有几个抽屉是锁着的,看来陈妈也没有钥匙。今天大概是不能趁乱偷看了。雷耀妈还站在房间中央,大有不找到蟑螂决不之势。司雨朝雷耀妈偷看了几眼,趁她不注意地时候溜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看那照片。

  照片的质地很新,却是黑白的,也有些模糊——大概是影楼里常玩的什么黑白复古风尚吧。前阵子本市的馆还刮过一次“山楂树之恋”之风呢,里面是雷耀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旗袍,长得很漂亮,头梳得很复古。旁边的雷耀穿的也有点复古的味道——大概是拍摄的需要吧。两人笑眯眯地看着镜头,看起来非常的和谐和甜蜜。司雨端详着照片,心里涌起了浓烈的酸意,很快便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

  门忽然开了。司雨赶紧把照片藏到床单下,抬头发现是雷耀妈进来了,顿时一激灵。

  “喏,这些给你。”雷耀妈递给她一个丝绒盒子。司雨狐疑着打开,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里面有三个戒指,分别是白玉、玛瑙和翡翠的,都是用金丝编的戒圈,油亮亮的——司雨听人说过,这种光叫水头,对于玉石之类的东西来说,水头越足越值钱。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司雨受宠若惊,“啊,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我说过要给你的,”雷耀妈脸上这才有了淡淡的笑容,“我老太婆了,这些东西拿着也没用。”

  司雨这才感激地收下。她把戒指戴在手上细细地端详,一股暖流从心底汩汩升起:雷耀妈虽然看起来很龟毛,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么。

  雷耀妈走后司雨就开始盘算自己该找谁打听这照片上的女人的信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在雷耀家非常的孤立无援,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对象。发现这一点后她非常郁闷,垂头丧气地走到花园里,想呼吸点新鲜空气换换脑子。

  雷朔正坐在花园里喝红茶看晚景。他的穿着用度也很讲究,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矫情。他随意地一转头,发现了司雨,立即微笑着招呼她过去。

  “你尝尝这个。”雷朔给司雨倒了一杯红茶。这红茶色泽红美,香气扑鼻,显然不是普通的红茶。盛在白玉般的瓷杯里,更显档次。

  司雨不由自主地有了种要喝琼浆玉液的感觉,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很香。雷朔看到她的表情很享受,微笑着问,““怎么样,好喝么?”

  司雨用力点了点头。

  “哈。我也觉得它好喝。”雷朔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这茶是我一个生意上的伙伴介绍给我的。他说喝这种茶能找到法国般的感觉。而我只是觉得好喝,没觉得有什么般的感觉。哈哈,喝茶就喝茶吧,搞那么矫情干什么?白矫情的人我可看不上。”

  “嗯嗯!”司雨鸡啄米般点了点头。雷朔这句话太合她的心意了。就因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和雷朔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也许是看到司雨后也觉得亲切,雷朔微笑着打量了她几下,忽然说:“别动!”

  司雨一惊,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伸手到她的脸上,捻下了什么东西下来。

  “睫毛。”

  “哦……”司雨脸一红,下意识地抹了抹脸。糟了。不会显得很脏啊……哎呦,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照镜子了,眼里不会还有眼屎吧?

  “没别的了,你不用紧张……”雷朔被她逗笑了。

  司雨赶紧把手放下来,脸更红了。

  “你真可爱……”雷朔用温和的目光端详着她,“说真的,我以前一直希望能再有一个女儿。但雷耀他妈不愿生,国家政策也不允许……现在好了,你来我家就像家里多了一个女儿,人又这么好……我算是得偿所愿了,哈哈!”

  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谬赞,司雨还是很高兴,高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然而雷朔夸过她之后又给她提起了意见,“既然把你当女儿,我就要多说几句……你的眼圈有点黑了,皮肤也有些暗淡,是不是最近没有注意保养自己?”

  司雨又下意识地想要抹脸,总算在手抬了一半的时候止住了动作,对着雷朔苦笑。是啊。她这几天是没有注意保养自己……魂都差点被梅若庭搅出的事情吓出来,还记得保养自己就怪了。

  “哈哈,我这不是吹毛求疵,”雷朔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这也是对你好……雷耀那小子可矫情呢。以前在高中的时候,见若曦脸上有几粒青春痘,都觉得不爽……你说女孩子在青春期,有点青春痘不是很正常的么,他竟然还受不了……”

  “呃?”听到陌生的女孩子的名字后司雨愣住了,心里疑窦大起:若曦?会不会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子啊?

  雷朔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尴尬地笑笑。“若曦是雷耀小时候的玩伴……小孩子在一起玩罢了,做不得真的。”

  “哦……”司雨僵硬地笑了笑,心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雷朔对她是又坦诚又爱护……她可不可以……找雷朔问问雷耀的过去呢?

  因为这件事比较难以启齿,司雨没打算立即张口。雷朔却已经看出了她心里有事,委婉地问她是不是有事要说。雷朔的主动询问让司雨勇气大增,也有些冲动,脑中一晕就把照片掏出来了,“爸爸……其实我是想问你……这个照片……”

  雷朔看到照片后竟然脸色剧变,一把把照片抢过去紧紧攥住。“这是从哪儿来的?”

  司雨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我从雷耀以前的房间里……捡……捡到的……今天妈妈开他的房门打蟑螂来着……”

  “雷耀妈看到了么?”雷朔更加紧张,脸色几乎变成了青色。

  “没,没有……”司雨惊得几乎都要不会说话了。

  “还好。”雷朔稍稍松了一口气,把照片揣进口袋里,脸上忽然罩了一层寒霜,“小雨,这个照片就交给我保管,你别对任何人说你捡到了这么一张照片……这个照片不应该存在的……我们说好了,说好了啊!”

  司雨被吓得只敢点头。

  雷朔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把照片压进口袋的底部,又地看了看四周。

  “我,我先回去了……”雷朔的反应让司雨很是发毛,恨不得立即溜走。

  雷朔表示默许。司雨立即鼠窜。她茫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脚下都要了:天哪……雷朔的反应怎么会如此激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幕啊?

  雷耀回来了。司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避开他的目光。虽然她之前告诉自己一定要放平心态,放松心情,深藏不露,但一见到他还是本能地表现出了不快。

  雷耀倒没有在意,和她一边闲聊一边打开电脑。司雨偷看着他,心里的感觉异常异样——他既然和照片上的女孩有感情,现在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跟她谈笑……呃?好像还没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在进行时呢,她现在就这么想,是不是有点早啊?

  “你有事么?”雷耀发现了她的目光,赶紧转向她。

  “哦,没事,”司雨讪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个痣长得……”说到这里忽然僵住了,惊慌地朝雷耀的额角上仔细看了看,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照片上的雷耀这里明明有颗痣的……他额头上怎么光光的什么都没有啊?是做了美容手术还是……

  司雨忽然想到了一个极的可能,顿时吓呆了。

  “什么,痣?”雷耀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我脸上长痣了么?”

  “不,不是,我看错了。”司雨讪笑着溜出房间,快步走到雷朔的书房门口,朝里面快速地了一眼,接着便烂泥般顺着墙壁瘫了下来。完了,完蛋了……她搞错了!照片里的人不是雷耀,是雷朔!那张照片不是复古,而就是在那个年代拍的!之所以会显得质地很新,恐怕是因为经过了翻拍和处理……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悲剧的事情啊!?

  司雨地往回走,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历来小辈过问长辈的私生活都是禁忌,她却偏偏把照片拿到了雷朔的面前,还做出了询问的样子……搞得活像在调查公公的私生活……妈呀,无聊调查公公私生活的儿媳……她给雷朔留下的印象还能更差一点么?不,这不能怪她,谁让雷耀把那张照片藏到自己房间里……害得她……

  呃?司雨忽然一激灵。对啊,雷耀干吗要调查他父亲的私生活呢?说起来儿子好像都会对父母的感情生活特别……不过这张照片这么老了,雷朔和那个女人的感情说不定早就结束了,他调查来干什么呢?难道说……

  司雨忽然感到了一阵凉意,本能地截断了思绪。不能再往下想了。再往下想她指不定能想出什么来。唉,可能是因为这些天思虑太过,她非常的,竟觉得雷耀此举有的气息……唉,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不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静下心后她还是忍不住揣度起雷朔和雷耀妈之间的感情状况来。这张照片虽然很老了,但并不能代表雷朔和这位女子的感情已经结束了。从雷朔看到照片后的紧张程度来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还是进行时……难不成雷耀妈一直处在“三人婚姻”里?一想到这里司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雷朔和雷耀妈也算是患难夫妻,一步一脚血,共同打拼到现在的吧。按理说这样的感情竟然比任何东西都坚硬珍贵,没想到雷朔竟然还记挂着另一个女子……难道是因为雷耀妈不够漂亮么?可是她为他付出了一辈子啊!难道男人就是这种生物,即使你为他付出了毕生的心血,也抵不上给他温婉情怀的美丽女人?

  (该篇书摘部分结束)

  书名:《如果爱,请深爱》作者:追月逐花出版单位: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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