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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谈2016年1月20日

果敢与鲁莽

英锐与浮躁

楚丘先生年七十。孟尝君曰:“先生老矣。”曰:“使逐麋鹿而搏虎豹,吾已老矣;使出正词而当诸侯,决嫌疑而定犹豫,吾始壮矣。”此老而英锐者也。范滂为清诏使,登车揽辔。慨然有天下之志。此少而英锐者也。

少年英锐之气,常远胜于老人。然纵之太过,则流为浮躁。苏轼论贾谊、晁错曰:“贾生天下奇才,所言一时之良策。然请为属国,欲系单于,则是处士之大言,少年之锐气。兵,凶事也,尚易言之,正如赵括之轻秦,李俱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说,则天下殆将不安矣。使贾生尝历,亦必自悔其说。至于晁错,尤号刻薄,为御史大夫,申屠贤相,发愤而死,更改,天下骚然。至于七国发难,而错之术穷矣。”韩愈论柳元曰:“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借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使子厚在台省时,已能自持其身,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皆惜其英锐之过,涉于浮躁也。夫以贾、晁、柳三氏之才,而一涉浮躁,则一蹶不振,无以伸其志而尽其才。况其才不如三氏者,又安得不兢兢焉以浮躁为戒乎?

禹之治水也,当洪水之际,而其父方以无功见殛,其可知矣。禹于时毅然受任而不辞。凿龙门,辟伊阙,疏,决江淮,九年而水土平。彼盖鉴于其父之恃堤防而逆水性、以致败也,一以顺水性为主义。其疏凿排导之功,悉循地势而分别行之,是以奏绩。

墨翟之救宋也,百舍重茧而至楚,以窃疾说楚王。王既无词以对矣,乃托词于公输般之既为云梯,非攻宋不可。墨子乃解带为城,以褋为械,使公输般攻之。公输般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距之。公输般之攻械尽,墨子之守圉有余。公输般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惧我,吾不言。”楚王问其故。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夫以五千里之楚,欲攻五百里之宋,而又在攻机新成、跃跃欲试之际,乃欲以一处士之口舌阻之,其果敢为何如?虽然,使墨子无守圉之具,又使有其具而无代为守圉之,则墨子亦徒丧其身,而何救于国哉?

果敢之反对为畏葸;而鲁莽之反对为谨慎。知果敢之不同于鲁莽,则谨慎之不同于畏葸,盖可知矣。今再以事明之。

且之机,何地蔑有。试验化电,有爆烈之虞,运动机械,有轧轹之虑,车行或遇倾覆;舟行或值风涛;救火则涉于焦烂,侍疫则防其传染。若一切而不前,不将与木偶等乎?要在谙其,预为防范。孟子曰:“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汉谚曰:“前车覆,后车戒。”斯为谨慎之道,而初非畏葸者之所得而托也。

夫果敢者,求有济于事,非沾沾然以此自矜也。观于三子之功,足以知果敢之不同于鲁莽,而且唯不鲁莽者,始得果敢矣。

有恒与保守

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吕氏春秋》曰:“力重突,知贵卒。所为贵骥者,为其一日千里也;旬日取之,与驽骀同。所为贵镞矢者,为其应声而至;终日而至,则与无至同。”此言英锐之要也。周人之谚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诸葛亮之评刘繇、王郎曰:“群疑满腹,众难塞胸。”言不英锐之害也。

有人于此,初习法语,未几而改习英语,又未几而改习俄语,如是者可以通一国之言语乎?不能也。有人于此,初习木工,未几而改习金工,又未几而改习制革之工,如是而可以成良工乎?不能也。事无大小,器无精粗,欲其得手而应心,必经若干次之。苟旋作旋辍,则所习者,旋去而无遗。例如吾人幼稚之时,手口无多能力,积二三年之,而后能言语,能把握。况其他学术之较为复杂者乎?故人不可以不有恒。

人生于世,非仅仅安常而处顺也,恒遇有之境。之境,又非可而却走也,于是乎尚果敢。虽然,果敢非盲进之谓。盲进者,鲁莽也。果敢者,有计划,有次第,持定见以进行,而,非贸然从事者也。

推荐理由:本书是蔡元培先生关于方面的代表作,主要收录他最为重要的思想代表作品《中学修身教科书》和《华工学校讲义》,并收录蔡元培其他有关的零散文章,充分体现了蔡元培先生对于现代中国人应具有的素养的总体构想。

昔巴律西之制造瓷器也,积十八年之试验而后成。蒲丰之著自然史也,历五十年而后成。布申之习图画也,自十余岁以至于老死。使三子者,不久而迁其业,亦乌足以成名哉。

从形式上看,《中国人的》原是普通学生所用的教科书,乃是通俗的指导实践之书,而非学术理论著作。它完美结合了中华传统修身与现代教育的观念,以具体的行为实践为出发点,用浅显的思想、易操作的方法来直接引导读者,是一部值得所有国人阅读的手册。

蔺相如之奉璧于秦也,挟数从者,赍价值十二连城之重宝,而入虎狼不测之秦,自相如以外,无敢往者。相如既至秦,见秦王无意偿城,则责之,且以头璧俱碎之激举胁之。虽贪横无信之秦王,亦不能不为之屈也。非洞明敌人理,而预定制御之道,乌能从容如此耶?

虽然,三子之不迁其业,非保守而不求进步之诈也。巴氏取土器数百,屡改新窑,屡傅新药,以试验之。三试而栗色之土器皆白,宜以自为告成矣;又复试验八年,而始成佳品。又精绘花卉虫鸟之形于其上,而后见重于时。蒲氏所著,十一易其稿,而后公诸世?布氏初学于其乡之匠工,尽其技,师无以为教;犹不自足,乃赴巴黎,得纵目于美术界之大观;犹不自足,立志赴罗马,以贫故,初至佛棱斯而返,继止于里昂,及第三次之行,始达罗马,得纵观古人名作,习解剖学,以古造象为模范而绘之,假绘术书于朋友而读之,技乃大进。晚年召之,于巴黎之画院;末二年,即辞职,复赴罗马;及其老而病也,曰:“吾年虽老,吾之志乃益奋,吾必使吾技达于最高之一境。”向使巴氏以三试之成绩自画,蒲氏以初稿自画,布氏以乡师之所授、巴黎之所得自画,则其著作之价值,又乌能煊赫如是;是则有恒而又不涉于保守之前例也;无恒者,东驰西骛,而无一定之轨道也。保守者,踯躅于容足之地,而常循其故步者也。有恒者,向一定之鹄的,而又无时不进行者也;此三者之别也。

孔子,吾国至谨慎之人也,尝曰:“谨而信。”又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多见阙殆,慎行其余。”然而孔子欲行其道,历聘诸侯。其至匡也,匡人误以为阳虎,带甲围之数匝,而孔子弦歌不辍。既去匡,又适卫,适曹,适宋,与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适郑、陈诸国而适蔡。陈、蔡大夫,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绝粮,七日不火食。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围既解,乃适楚,适卫,应鲁哀公之聘而始返鲁。初不以匡、宋、陈、蔡之厄而辍其行也。其作《春秋》也,以传指口授,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是其谨慎也。然而笔则笔,削则削。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晋侯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初无所畏也。故曰:“慎而则葸。”言谨慎与畏葸之别也。人有恒言曰:“诸葛一生唯谨慎。”盖诸葛亮亦吾国至谨慎之人也。其《出师表》有曰:“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然而亮南征诸郡,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其伐魏也,六出祁山,患粮不继,则分兵屯田以济之。初不因谨慎而怯战。唯敌军之司马懿,一则于上邦之东,敛兵依险,军不得交,再则于卤城之前,又登山掘营不肯战,斯贾诩、魏平所谓畏蜀如虎者耳。

谨慎与畏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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