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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容《今日本是马》:千钧一发的时间,春天势不可挡

时间是个不忍细想的无底洞,可没有一个认真的创作者能够绕开它。到了一定的时刻,它就会像拦路虎跃至跟前。是只威风凛凛的斑斓猛虎,令人无法忽视。

罗思容和孤毛头乐团的新专辑《今日本是马》,同名歌即是题眼,说时间:

“今本日(今日)是马,行跑着

天光日(明日)是虎,欲望着

昨本日(昨日)是一串风铃

叮当说个不停”

是她和友人登山,在双扇蕨密布的山林剪碎光影行走,紧接着在垂直陡降的路段攀拉绳索,凝神脚下,经历三十分钟恍如隔世的体验后,返家写下的小诗。

登过山的人能理解这种体验。因为脚下险峻,须把全副心力集中在脚底和土地接触的一个个瞬间。时间过得既快又慢,不见人类痕迹的山野环境模糊掉年月日的界限。日常的时间感被打破,滑进更广阔的维度。吉他和低音提琴在无垠的广阔中,勾勒出一片可以被感知的银亮空间。罗思容稍稍为吟诵添上旋律,歌就活了。

第一段旷远,第二段的节奏弹拨头皮,身体开始律动。对于时间千钧一发的体验,奔跑的今天,即将吞噬你的明天,不肯闭嘴的昨天,她让短小润泽的拨弦和天真的小提琴对话。女声吟唱仿佛无知觉,闭上眼,只顺着音乐哼出音符自由的形态。临到深渊,骤然开阔,这是罗思容的拿手好戏。

罗思容是诗人,音乐人,女性,热爱土地和人的人。这些是别人给她的介绍性标签。她中年以后才开始做音乐,途径是找到几位对的音乐伙伴,把诗谱上曲唱成歌。中文的诗,多用客家话演唱;曲风多变,蓝调、Bossa Nova、爵士摇摆、实验民谣、乡村摇滚,不拘一格。乐队和她在一起该很高兴,因为一切都可尝试。客家音乐的半音撑起即兴空间,接驳遥远土地的各种音乐。

罗思容奇特的一个地方在于,她的每张专辑都会听,《落脚》(2018)、《多一个》(2015)、《揽花去》(2011)、《每日》(2007)。但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的年龄、外表和生活经历,却好像始终没有分明的印象。这大概可以说明,罗思容是个真正的诗人。

诗人是容器。不管她在乡下耕种养鸡鸭,还是住进公寓楼,或在哪里做驻乡艺术家,容器都能随时腾空,装进新的内容。她性感,来自一颗冒腾着热气的心,“我不过四五十岁而已/有人说我像朵花/我不过四五十岁而已/我爱笑爱哭感情又丰富/我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不过四五十岁而已》)。她书写和土地万物相处的细致感受,“一落脚,土地烧暖/一回头,山水微笑/落脚南庄,放眼四方”(《落脚南庄》),有神的气魄。她认为爱情是“青春流逝的梨花,命运交融的梨子”(《我们的爱情》)。“哀乐中年”的滋味,因为相濡以沫的情意而得以细尝,那是“手牵手/共下行/应该都无/应该都有”(《白薯,月光山》)的丰厚馈赠。亲情化作“有两条胡须仔的塘虱(鲇鱼)”“乌乌的目金金”的阴司使者(《塘虱》)。她含泪向他们询问,父母在那边可好?这声音可撼动天地。

土地、女性、历史、社会这些她从前常涉的议题,淡去在《今日本是马》更普世的生命体验身后。温暖的更温暖,神秘的愈神秘。《斜斜的心》淡笔勾勒夏天、橘猫、仲夏夜的月光、玫瑰色的天空。她不写斜斜的雨丝,只写斜斜的心、斜斜地跳动。雨丝确实存在,包裹住一个思念远方的女人,古典情意生存在轻轻摇摆的音乐里。手风琴紧接着跳出来,炎热陆地的热情音乐撩拨着春心。她唱“跳~~舞”像手工打制的铜器,转个角度撞到太阳而大放光辉。爱情就是铜质的圣器,罕见又珍贵。她的娇俏歌声一时转为“哒啦啦哒哈哈哈”的浑厚奔放。罗思容是酒馆里唱弗拉明戈的西班牙女人,一生的故事放下,融进歌舞和烟雾中。

有时候是别人的故事。嫁歌《你出嫁该日》,空荡的鼓一下一下打在提琴丝线上。送嫁的队伍行远后,音乐变了一张脸。悲伤从山的那边折返,成了雀跃的小调。小打、管笛和胡琴松松落落,预示重要的篇章翻过。离别的一刻已经过去,接下来期盼重逢。

神秘的歌有《巫婆塔》和《测量》。在没有月光的所在,是谁披着暗灰的罗帕垂泪,却仍怀有质朴的向往,想要草、花和跳舞。她像换了一个灵魂似的唱《测量》,不再忧伤,几乎狠狠。塔布拉鼓如同巨大的皮囊,发出深沉回声,在水下吐着泡泡。线条和光影交错,小人的身形忽而变大。“花园里的玫瑰/还在测量 刺的位所/并且垂涎着血”。谁能破解密语?罗思容最迷人的地方,是她唱到全情投入后近巫的状态。语言被抛弃,喉咙深处挤压出“咔咔咔咔咔”。听到头皮发紧,还想顽抗,不被拽进神秘的处所。

最喜欢的一首歌是《被雨啄湿的母鸡》,在头一场春雨,诞下第一颗鸡蛋。她那种唱法像在祭祀,血腥的古老仪式早被废除,只剩下真诚地庆祝春天到来。一句三叹,把一根皮筋拉到无限长,在一张薄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符。器乐们自由不羁,尽情表达万物复苏时嫩绿的喜悦。听多少遍,都会被“咕咕咕咕咕”逗得很开心。学母鸡叫的歌者,把最好听的声音和最充沛的元气都倾入鸡叫。这种快乐玩过小黄鸭/尖叫鸡的朋友会懂。一捏一叫,乐不可支,天地万物顿时化为无形。春天势不可挡,只有生命值得歌颂。

有两个版本的《纸人》是隐喻。地上摇来摇去的纸人没有魂,但纸人凶险。《千与千寻》里渡海追杀的纸人被法术操纵,把白龙割伤,鲜血淋漓。它们像蝼蚁蝗虫,起时大军压境,去时飘摇零落。吟唱和铜管召唤世间的真人:愿你们以身为器皿,心作神殿,让天赐的力量充满头脑,永远不要变成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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