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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桂林深山中的梯田理解气候变化

在桂林深山中的梯田理解气候变化

  第一站,我们来到广西桂林全州县。全州县地处湘江上游,素有广西北大门之称。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拜访在这里种植有机水稻的80后返乡青年戴云云。

  但真正把小戴和大部分水稻农户区别开来的,并不是风景,而是他的种植方式:使用传统品种,而不是杂交稻;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而是通过绿肥、秸秆还田、人工除草来保持土壤肥力,控制病虫害。

  ●这里的水稻田全部是天然山泉水浇灌。一年四季,山泉水源源不断地从背后高达千米的白水岭上流下来。

  戴云云的另外一个身份也很特别:80后的他是家里三兄弟中唯一上大学的孩子,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回乡种地的大学毕业生。我们很好奇他的家人如何看待他返乡种田的选择,截然不同的两代人对于水稻种植模式、气候对农业的影响,都有什么样的经验和看法。

  在车上聊了一个小时,我们驶入了墨绿色的大山。经过一段蜿蜒曲折的上坡路,路过了很多林地、果园,我们终于看到了小戴家的梯田。

  地是地,田是田。这句话或许对北方人来说有点难理解,但是在桂林,田指的就是种稻米的水田,而地则是种植其他农作物的旱地。

  概念的差异反映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耕作方式。在平原上,干湿切换或许并不困难,但在坡地却必须经由人工平整才能完成。因此,一亩田和一亩地的价值也是完全不同的。

  过去,精耕细作的农民为了在山上种水稻,花费了大量劳动力,开垦出便于漫灌的梯田,这其中也集结了先辈的智慧以及村庄合力团结的传统。但今天田却正在被重新转化为地。这里的农民在已经整好的梯田里种上了橘子。

  小戴告诉我们:“稻谷收成再多,也就一千斤,但是柑子,种得好一点能有一两万斤的收成。”再乘以单价,那是十多倍的收入差异。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路上看到的梯田,大部分被果树占领。小戴说,村里现在种稻米的基本上都只为供自家吃,种上一亩左右。甚至年轻一些的村民嫌辛苦,就连那一亩地都不再种。像他这种租下别人的地,种几十亩水稻的,则被人认为“赚不了钱”。

  这位共和国的同龄人种了一辈子田,15岁就开始务农,经历了生产队,也经历了包产到户,上个世纪十年代也曾为了抚养三个儿子在桂林打短工。没成想,最有出息、考上大学的老二云云,却在深圳上了八年班以后,辞职回乡,重蹈自己的覆辙,做回农民。

  小戴十年前辞职时,心意已定:一来是想就近照顾父母,二来也看到食品安全已是大势所趋,既然读了大学、见了世面,回来做农民,肯定要做和父辈不一样的农民。

  有机农业之路比回家的山路还要曲折。开始的时候,为了增加土壤有机质,养了五六头牛,牛粪回田,等有机质多了,再加上绿肥。父亲帮忙放牛、割草,后来嫌工作量太大,就卖了牛,全部靠绿肥,也算恢复了父辈种植紫云英的传统。

  他很自豪地说,自己已经掌握了有机水稻的种植方法,几年前又在100多公里外的阳朔承包了新的农田。几十亩地的水稻,基本都卖给信任他的消费者,单价从8元调到12元,收入虽然还是比不上当年在深圳上班,但也让自己和家人看到了希望。

  但让父子二人真正困惑的,不是怎么不用农药化肥种出水稻,而是越来越让人摸不到规律的天气。戴父说,种了几十年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早已了熟于心。但在过去十多年里,仅靠经验越来越难预测天气了。

  先是冬天没从前那么冷了。小戴说他小时候的冬天,家里时常下雪。“鱼塘结了冰,可以上去打篮球呢!”

  但是,近年这种情况就不复存在了,即使偶尔下雪,也是下了就化。这也让土地里的病虫害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水稻靠水,太多了不行,太少了也不行。但这两种极端情况,在过去几年轮番出现,让父子俩直摇头。

  2021年10月中旬,水稻眼看就要收割了,忽然下起了雨。以前这个季节也会下雨,但下下停停,只要找到机会抢收就行了,农民并不担心。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完全无法下地收割,最后稻谷直接在穗上长出了芽,几个月的辛劳“打了水漂”。这样的情景,父亲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

  物极必反,第二年,他们直接撞上了旱灾。全州老家的田靠着山泉水,没受影响。但是几十公里开外,小戴在阳朔包下的田,因为两个月没下雨,稻田开裂,手指都能伸进去。他动用了三台抽水机抽取地下水往田里补水,但是因为土地含水量太少,浇进去的水都顺着裂缝直接渗入地下,根本漫不到地面上来。抽了几天,连一亩田都没灌满,他决定放弃。

  这对于水稻来说,本是灭顶之灾,但也让小戴更加坚定了生态种植的决心。因为他发现,在周围的常规水稻全部绝收的情况下,他种的稻子虽然米粒更碎更小,但尚有至少一些产量。他认为这是因为他的品种更抗旱,植物根系更茁壮,让水稻在面临极端天气时,更有耐受力。

  他也庆幸用的是老品种的水稻。杂交稻推广多年,当地农民早没了留种的习惯。他从张家界的耕心园那里找来的老品种,抗逆,口感也好。小戴说,每年都留种的老种子,有一代传一代的自愈能力,适应气候挑战的能力更强。而杂交品种只有在高农药高化肥的前提下才能保证高产,遇到任何挑战,都缺乏应对的能力。

  水田中的水位需要精确控制水量。如果大雨袭来,来不及排水,漫过田埂的一点点细流就会渐渐冲刷冲一个大口子,导致整个田埂垮掉。因此下雨时,他和父亲需要时时巡查险情,加固刚开始出现危险的部分。即使这样,田埂每年还是会出现较小的垮塌,不得不整体重修。

  但是小戴也说,其实他的田埂也平常都有杂草覆盖,保持水土的能力要更好一些。村里的其他农户使用除草剂除草,杂草成片死亡田埂看上去都是黄黄的。而如果像他一样使用割草机,草只是割断,却不会死亡,根系还能够保护土壤。只不过这样做需要更频繁地除草,然而对于其他农民来说,除草剂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

  其实,面对看似无常的天气现象,生态农人早就已经有所觉知,并且也有着自己的应对方式。戴云云在交流中也对我们说,人与天斗是很难的,不能总想着用技术手段和它对抗,而是要回到自然的规律中。

  “天”或许琢磨不定,但是人究竟如何看待“天”却是不同的。从戴云云身上我们看到的是,农人对气候现象的理解,正来源于他们和土地之间的亲近关系。

  在气候变化愈发显著,大家都在抬头看天的时候,也许我们反倒应该低头看地,重新倾听来自土地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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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标签:桂林气候怎么样
  • 编辑:夏学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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